洞库更深处，帅克穿着防护服，戴着面罩和氧气瓶，带队在迅速推进。代号叫计算器的工程师跟在后面拿着仪器在测试，哔哔的报警声在安静的洞里急促地响着。很快，队伍来到洞库的核心位置——一颗KF09核导弹静静地竖在那儿。赵大力先挂着绳索下滑落地，观察四周，点头示意没有问题。紧接着，鳄鱼和战熊也下去了。帅克转身看着戴着眼镜的计算器和学习机：“你们俩没问题吧？”

“放心，没问题。接受任务的时候，都已经想清楚了。”计算器说。

“虽然我们是技术干部，但我们也是军人！我们不怕死！”学习机目光坚定，眼中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坚毅。帅克用力地点头：“我们会在这儿死撑住，你们加油！”

黄金和安迎战起身，给计算器和学习机上D环，四个人匀速下滑。很快，两位工程师从容地打开工具箱，开始拆卸螺丝。

洞口处，两辆步战车急速冲过来，在外面据守的枪手们措手不及，林小鹿操纵重机枪射击，双方开始激烈交火。

洞库里，学习机打开导弹的外盖，计算器轻轻接过挡板，放在一边。学习机看着黄金：“我现在要进去！”黄金收起枪：“我跟你一起进去！我们队长说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学习机笑笑道：“你别进去了，里面的空间太小了！只够一个人转身的，你进去也是添乱。”计算器也点头道：“你在这儿等着，他自己进去。”

“我们不能干看着，我们有命令。”安迎战说。

“你们的命令是保护我们，拆除战斗部！”计算器说，“听我说，打仗你们是行家，这东西，我们是行家！让他自己进去，这是我们事先拟定的计划。总得有个后手，我就是后手！学习机如果出了问题，我就是后手！我也不和他一起进去，他死在里面了，就轮到我了。”

大家都无语。

“我们的行当，不允许感情用事！”学习机笑笑道，“大厨，你把我放进去吧。里面没你什么事儿，你们看好外面！”

黄金无语，只好把学习机放到缺口处，帮他放绳索：“有危险，你就拽两下，我马上拉你上来！”学习机挤着身体下去：“真有了危险，你拽我也没用——好了，不多说了，我下去了！”学习机咧嘴笑了笑，快速消失在导弹缺口处。

砰！一颗子弹打在安迎站的脚边，擦出一丝火花。赵大力在下面持枪大喊：“有敌人！”

一个隐蔽的平台门打开，赵大力举枪还击，一个枪手被击中，惨叫着栽下平台。半空中，安迎战把计算器压在身体下面，计算器趴在下面大喊：“你们干什么？我也可以还击的！”安迎战死命地压住他：“我们得到的命令就是不惜代价保护你们！你也说了，你是他的后手！你不能出事！老实趴着，我们给你挡子弹！”

另一边的通道里，帅克大惊，高声问：“是哪边打枪？”

“他们有暗道，是个我们不知道的平台出口！”黄金躺在计算器的另外一侧，挡住了他。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帅克一挥手，陈东西和卞小飞跟着他过去了。其余的突击队员还守在这儿。

门口内，子弹密集地打在地面上。战熊持枪不断地在还击，突然，一名枪手扛着武器冲了出去。战熊一愣，大喊：“40火！”抬手一扫，枪手中弹，但40火还是打了出去。

火箭弹在空中弹开飞翼，歪歪扭扭冲着他们过来了。赵大力一蹬腿，迎着40火的方向在空中荡过去，黄金高喊：“卧倒！”安迎战死死按住计算器。赵大力游绳过去，40火箭弹径直撞击在他的身上——轰！剧烈的爆炸过后，空中一团烈焰，飘散着鲜血与残破的布片，还没有熄灭的火焰与翻滚腾起的浓烟中散发着浓烈的硝烟味道，空中只剩下空荡荡的半截儿绳子在孤独地飘荡，战熊泪流满面：“士官长——”鳄鱼起身持枪，对着平台那儿射击：“操你妈！”一阵激烈的交战，双方都打红了眼。

中控室，毒蝎开启电源，控制台的仪表盘逐次点亮。陆冰嫣环顾四周：“这是什么？”毒蝎没看她：“结局的按钮。”这时，对面的大屏幕亮了，陆冰嫣呆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毒蝎怒视着她：“我告诉过你，别过问我的公事。可你就是不听，现在搞成这么个局面！本来我可以不发射这颗核导弹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造成的！”陆冰嫣一下子拔出手枪：“你不能这么做！”毒蝎头都不抬，继续操作。

“我说了，你不能这么做，我会开枪的！”

“开枪，对我开枪啊！对你的亲生父亲开枪啊！”

陆冰嫣的手在颤抖：“马上停下，否则我杀了你！”

毒蝎转过脸道：“我让你开枪，你为什么不开枪？”

“你不要逼我，立刻停止！否则我一定杀了你，我是认真的！”陆冰嫣的手在颤抖，“你不要再往下走了，你要毁了世界吗？”

“这个世界不应该被毁掉吗？”

“五十亿人啊！你知道五十亿人是什么概念吗？”

“我当然知道，失去良好秩序和道德修养的五十亿人，和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这个世界需要新秩序，良好的新秩序，需要优等的人口，地球上的资源是有限的，应该让这些优等的人口来使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五十亿，起码有三十亿在拖世界文明的后腿！当然，尤其是中国，这个人口最多的庞然大物！中国对世界秩序，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你明白吗？这是为了世界更好！”

“你胡说八道！你这是典型的法西斯主义！每个人都有权利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中国的十几亿人也有权利！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开枪打你，但是你别逼我！”

“跟你说再多你也不懂！我叫你来这儿，不是因为我信任你，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我叫你来，是因为只有这个地方还有那么一点儿安全！我不想你死，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唯一的！”毒蝎打开密钥盒，掏出磁卡插进去。

导弹里，正在紧张工作的学习机听到动静，一愣，瞬间，一团气浪升腾起来，笼罩了他。这时，一团气浪从缺口处冒出来，大家急忙卧倒躲避。计算器被压在最下面：“导弹开机了！”

“要发射了吗？”黄金怒吼。

“没有那么快！还要注入燃料，现在正在系统自检！”计算器挣扎着道，“轮到我上了，学习机死了。导弹自检的热浪有三百多摄氏度，他已经化为灰烬了。”

“那你现在不能下去！”

“没关系，就那一阵儿！瞬间温度就过去了，恢复到人体能接受的三四十摄氏度！”计算器钻进导弹缺口，“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放我下去！”

安迎战用力地抱抱他：“好兄弟，注意安全！”

“你要失败了怎么办？”黄金问。

“记住我教你们的，引爆战斗部！”说完，计算器从缺口处迅速进入导弹内部。

10

中控室，毒蝎还在操作，陆冰嫣流着眼泪，举着枪大喊：“立刻停下来！听见没有！”毒蝎没理她。火烈鸟的枪顶着她的太阳穴，陆冰嫣一咬牙，毒蝎手指边上就落下一个弹着点，他回头看了看：“你的枪法那么差吗？”火烈鸟的枪顶着陆冰嫣的太阳穴：“老板，我要杀了她，她对你已经构成直接威胁！”

“不同意，她是我的女儿，我想她活着。”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你的血管里流着的是我的血，这是你不能改变的事实。”毒蝎转身，继续操作。陆冰嫣咬牙，对着他的腿就是一枪。砰！毒蝎猝然倒下。火烈鸟一愣，想扣动扳机，犹豫了一下，又马上压低枪口，对着陆冰嫣的腿就是一枪。毒蝎痛楚地转身，坐在地上。陆冰嫣流着眼泪，趴在地上，依旧拿着手枪对着他：“不要再继续了好不好……”

“你知道，这是我的工作。我们是一样的人，心里只有工作。”说着毒蝎拔出手枪，看看陆冰嫣。陆冰嫣流着眼泪，道：“我们父女俩真的要自相残杀吗？”火烈鸟的枪还对着陆冰嫣：“老板，我必须杀了她，对不起……”

砰！枪声响起，火烈鸟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一团血花绽开。毒蝎的手枪对着她：“我说了，她是我的女儿！”

毒蝎忍着痛慢慢爬起来，放下手枪：“女儿，我不想杀你，你不要逼我。”

陆冰嫣哭着道：“爸爸……就让我叫你一声爸爸，我真心地恳求你，不要再继续了……让这一切中止吧……我向你保证，你上刑场，我一定会去送你的！”

“我个人的生死荣辱早已置之度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伟大的世界！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没有这些肮脏的纯洁的世界！怎么？你要开枪打你老爸吗？你已经开了一枪了，来啊！”

“我不想开枪打你，你马上停止……”

毒蝎突然出枪，一枪打在陆冰嫣的肩胛骨上，强大的后坐力让陆冰嫣撞击在墙上栽倒。毒蝎看着她：“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我告诉你，谁拦着我，我就杀了谁！你老实待着，我还能给你一条活路！”陆冰嫣哭着道：“你怎么不开枪打死我？”

“我不想你死！”毒蝎转过去继续操作，“只要你不碍我的事，我就不打死你！”

陆冰嫣跪在那儿，捂着伤口，血不断地滴落下来。

导弹内部，计算器在忙碌着：“他们在注入燃料了！”黄金抬头，看见阳光打进来，紧张地问：“你还来得及吗？来不及就直接引爆算了！他们的门已经打开了！”

“来得及！但是导弹不能打出去，要赶紧拿下中控室！”他一闪身，听到刺啦一声，计算器一愣，干脆摘掉面具，擦擦被雾气遮住的眼镜，继续工作。

通道里，帅克带着陈东西和卞小飞在飞奔。前面就是中控室的自动门，帅克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个薄膜，他小心地打开，把薄膜粘在自己的食指上。这是临出发前何亮交给他的，他们已经查到毒蝎是谁了。毒蝎中文名字叫陆铁，是个外籍华人，曾经在欧洲的外籍兵团伞兵第二团服役，是突击队员、狙击手，有长达十五年的特种部队服役经历。他制造了自己的假死亡，他服役的年代也没有DNA这个概念，所以三局一直迟迟确定不了他的身份，雷震的那条腿也是因为他才失去的。而这个薄膜也是为不时之需准备的。

白马被命令守在自动门外，双方相遇，只是他刚举起枪就被帅克他们打成了筛子，颤抖着倒地。

中控室里，毒蝎还在仪表前操作。陆冰嫣突然跃出去，在地上侧滑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枪。毒蝎听到动静，持枪转身。啪！毒蝎低头，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你真的要杀了我？”陆冰嫣还躺在地上，举着枪：“如果你不停止的话！我没有打你的心脏，你……”

突然，毒蝎眼露凶光，手枪啪啪开始速射，陆冰嫣在弹雨中不断中弹。

铁门打开，帅克三人闪身进来举枪射击，毒蝎被密集的子弹打得倒在中控台上，脸上的防护面罩也被打碎了，嘴里流着血。陈东西急跑过去拉下电闸，仪表台上的灯唰地灭了。卞小飞飞奔过去，扶起陆冰嫣：“冰刀！冰刀不行了！”

帅克跑过去，血在黑暗中一下子喷出来，帅克抱起血泊中的陆冰嫣，声音颤抖着说：“冰刀，我们来接你归队！”

帅克失声痛哭，用手捂着陆冰嫣胸前的弹洞。血涌出来，流在他和陆冰嫣的身上，陆冰嫣张开嘴却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奔涌而出的眼泪。

“我回不去了，帅克……”陆冰嫣气若游丝。

“我们带你回去，你一定能回去的，坚持住！”

“我没救了……我知道子弹打在我哪里，我没希望了……你……结婚了？”

帅克哭着点头，陆冰嫣笑了，血不断地从她的嘴角涌出来：“和小鹿……真好啊……”

帅克抱住她：“你别说话了，我们带你出去，马上找医生救你！”

陆冰嫣扬起头，全身哆嗦着：“没用，帅克……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爱过你……”

帅克愣住了，陆冰嫣的血热乎乎地流在他的手上，流在他的身上，他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点失去了热度，泪如雨下……

11

烈士陵园里，两个礼兵手持56式半自动步枪肃穆站岗，墓群里立着一排新立的墓碑，几十个墓碑排山而上，长明火静静地在燃烧。墓碑前，身着崭新常服的帅克立正高喊：“敬礼——”

唰——队员们举起军刀。

唰——所有雷神特战队员举起右手。

唰——江志成、何亮，还有雷震也都举起右手。

嘶哑的声音，却气壮山河，杀气凛然。

墓碑上，还是一张张年轻的熟悉的笑脸，只不过已经成为黑白的回忆，永远地凝固在这冰凉的墓碑之上……

雷神突击队队长帅克带着战士们跑步出列，登上台阶，在墓碑前方站成一排。黑洞洞的自动步枪枪口朝天，年轻的手几乎同时拉开枪栓。

嗒嗒嗒……枪声震耳欲聋，在山间回响，也打在他们的心上。枪口的火焰映亮了战士们的眼睛，仿佛在唤醒他们铁与血的回忆，但他们眼睛里却燃烧着青春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