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婕妤唇畔含笑望着金喜春,却并没有问他因何而来。
金喜春恭恭敬敬立在温婕妤对面,温声言道:“世子病重,王爷不肯上京看望。陛下很是寒心。”
温婕妤面上笑意不减,颔首道:“薄情寡义也是随了陛下。陛下怨怪吾儿与怨怪自己无异。”
金喜春神情一肃,正色道:“娘娘慎言。”
“慎言?”温婕妤轻笑出声,“没人在乎我说过什么。”挑起眉梢,目光稍显凌厉,“你此番前来不仅仅是命令我慎言的吧?”
“奴婢惶恐。”金喜春微微躬身,“奴婢不敢。”
温婕妤轻蔑的瞥了金喜春一眼,垂首看向指尖殷红的蔻丹,“不必转弯抹角,有话直说吧。”
“娘娘久未与王爷传书,且世子抱恙动不得笔墨。不如就由娘娘代劳,修书一封,向王爷道明您与世子在宫中的处境。”金喜春唇角弯弯“倘若王爷怜惜,您和世子定能康健顺遂。”
温婕妤注视金喜春片刻,眼角溢出泪水,不等滑至面颊就被染着殷红蔻丹的手指抿去,银牙紧咬,从齿缝儿里吐出一句,“他……好狠的心!”
金喜春恍若未闻,给温婕妤行了礼便告退出了延琪宫。
温婕妤端坐良久,沉默不言。
肖让趋步走到温婕妤身侧,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无论如何不能让王爷回京啊。”
木然的眼珠动了动,温婕妤深吸口气,点点头,“我又何尝不知?然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很多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娘娘,您说了就算!”肖让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您遵从陛下的意思给王爷写信。但是内里可以暗藏玄机啊。”
暗藏玄机?温婕妤撩起眼帘,大为不解的看向肖让,“此言何意?”
“您可以将陛下软禁世子以及威逼您诱骗王爷的事儿写进信中。以王爷的才智必定能看的明白。如此一来,既向王爷示警又保全了您跟世子……”
温婕妤闷闷冷哼,“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不过能为我和阿彦谋得数日安宁罢了。”视线锐利定定注视肖让,“一直以来,我待你如心腹。你却对吾儿忠心耿耿。终归是我看走了眼。”
闻言,肖让诚惶诚恐,膝头一软,跪倒在地,“奴婢对娘娘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还请娘娘明鉴!”
“忠心事主,何罪之有。起来吧。”温婕妤摆了摆手,“只是没想到吾儿这般多疑,连我都信不过。”站起身,沉声道:“研磨。你说,我写。”
肖让愈发惶恐,“奴婢不敢越俎代庖。”
温婕妤缓步走向书案,“虚情假意好没意思。”
肖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趋步走到桌前,在砚台上滴了几滴清水,“王爷并非不信您,而是担心您身处深宫,没人像奴婢这般尽心侍奉,惟娘娘之命是从。”
温婕妤摆好信笺,摘下笔架上的狼毫在水盂里荡几下,“纵是如此,也不该瞒我。”
肖让捏着墨条慢慢研磨,看向温婕妤的目光满是歉疚,“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