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玩笑。冉锋,他的代号‘土狼’——在野外训练场,他看见一只野兔子,就追上去了。一直到野兔子活活跑死了,也没甩掉他。”
邓振华瞠目结舌:“造谣社新闻吧?还有这种人?”
耿继辉拍拍他的肩膀:“伞兵——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这是真的!”
史大凡的笑容真的消失了:“报纸上没说他是土家族的兵。”
“为了保密,特战队员的真实身份都是保密的。”
邓振华一脸严肃地说:“赶紧走,赶紧走,我可不想当野兔子!”
此时,土狼带着部下正快速穿越另一处山林,他举起拳头,部下散开持枪警戒。土狼蹲下,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抚摸地面的痕迹。
“是脚印!”特种兵甲说。
土狼抬起头:“他们过去半个小时了。”
“你怎么知道?”
“直觉——我们不能这样追了,要抄近路!丢掉背囊,我们全速前进!15分钟内,我们必须堵截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经过U20的山口!快快快,准备战斗!”土狼带着特种兵们快速往狭隘的山林直扑进去。
5
月亮升起来了。菜鸟A队排列成松散的战斗队形,在齐腰深的野草中穿行。小庄举目望去,都是夜色弥漫:“他们是不是想不到我们走这条路?”
强子说:“历年来的受训队员能想的招儿都用过了,难说他们在哪儿等咱们。”
小庄突然举起右拳。大家立即蹲下举起步枪,警戒四面八方。
陈排猫腰跑过来:“怎么了?”
“我觉得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好像有呼吸的声音。”
陈排四处望望,都是野草和灌木:“是我们的呼吸吗?”
“不是我们的……但是距离我们很近。”
陈排四周看看,他举起步枪挑开脚下的一团杂草,土狼的脸露出来,他怒吼:“动手!”
四周突然跃起七八个抖掉杂草的特种兵,怒吼着冲过来。菜鸟们措手不及,已经有两个被按倒了。
邓振华被一个特种兵从背后抱住,他挣扎着,史大凡一个擒拿手就把特种兵的下巴给拆了。邓振华趁机挣脱开他,回身就是一脚:“奶奶的,敢抓老子!”
陈排踢倒一个冲来的特种兵,他高喊:“跑——分散突围——”
菜鸟们急忙两人一个小组散开。特种兵们在身后追着。土狼高喊:“留下一个看俘虏,其余的去抓人!豺狼、海狼跟我走,我们一定要抓住那个干部!”
土狼带着两个特种兵如狼似虎,豹子一样敏捷地追着小庄和陈排。
邓振华、观察手跟史大凡拼命奔跑,跃下山巅,顺着山坡滚落。观察手刚刚起身,一迈步就掉入陷阱:“啊——”
邓振华和史大凡回身想救,灌木丛里闪出一个特种兵,他举起防暴射绳枪,邓振华吃过亏,他脸色大惊:“快跑——”
两人刚刚闪开,一个特种兵从斜刺里冲出来扑倒史大凡,史大凡措手不及被撞倒在地上。邓振华起身飞腿解开史大凡的围:“该死的卫生员,你欠我一次,啊——”
最后这声怪叫是倒下的特种兵抱住了邓振华的腿把他绊倒。史大凡二话没说伸手用擒拿招数拆了他的胳膊,特种兵惨叫着。
史大凡嘿嘿笑着拉起邓振华:“现在咱俩两清了。”
耿继辉纵身跳过小溪。老炮跟着跳。小溪里突然站起来一个湿淋淋的“水鬼”。老炮撞在他的身上,两人滚在小溪里。两个特种兵扑上来,几人厮打在一起。
耿继辉转身要冲过来,一个特种兵指着耿继辉:“全力抓住他——他是副队长!”
老炮嘶哑着喉咙喊:“跑——快跑——别都被抓住——”耿继辉一咬牙,转身跑了。
山里。小庄在前,陈排在后,两人狂奔。土狼带人在后面追赶着。前面是个小悬崖,小庄纵身跃上。陈排也想纵身一跃,却哎呀一声仰面栽倒。小庄回头,陈排捂着自己的膝盖,一脸痛苦。他返回来:“陈排,你怎么了?”
“跑!别管我!”
小庄一把拉起他:“我背你走!”
后面的声音在接近,土狼和两个特种兵的身影已闪现在丛林里。陈排从小庄背上挣脱:“别管我!我掩护你!快走!”
小庄紧紧抓着陈排不放。陈排掰开小庄的手:“你听我说小庄!你不能被淘汰!你是苗连的希望!你要完成他的心愿!”
土狼高喊:“他们跑不动了!快!”
两特种兵跟着都往这里来了。
陈排挥舞步枪驱赶小庄:“走!赶紧走!”
小庄咬牙,转身上了悬崖跑了。
后面追兵越来越近。陈排靠在树上,望着特种兵们来的方向,满迷彩油的脸抽搐着,眼泪流下来。特种兵如狼似虎地冲过来。陈排嘶哑着喉咙发出绝望的吼声:“啊——”他举起冲锋枪对天射击。枪口喷出烈焰。陈排的脸在烈焰的衬托下显得异常绝望。山巅处,小庄突然回头,陈排绝望的吼声在山谷里回荡。他突然咬了咬牙,掉头就往回跑。山谷里,土狼带着两个特种兵持枪围着陈排慢慢过来,陈排的表情很痛苦,却仍在坚持。土狼脸色一变,甩开步枪,蹲下撕开陈排腿上的迷彩裤。他大惊失色地拿起对讲机:“土狼呼叫野狼,土狼呼叫野狼。这里有重伤员,立即调派直升机前来支援……”
山巅上。小庄滑下山坡,还在拼命地往回跑。山林里,土狼带着两个特种兵抬着陈排。土狼小心地护着他:“你别动,别动。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土狼呼叫天狼1号,你们在哪儿?完毕。”
“我是天狼1号,我们已经起飞,在路上。完毕。”
“最快速度赶到U20,我们这里有重伤员!完毕。”
“天狼1号收到,医疗队在直升机上。完毕。”
小庄拨开树枝——陈排躺在担架上,被两个特种兵抬着走往开阔地。土狼高喊:“走走走,带他到开阔地上等直升机!他是重伤,需要马上治疗!”
土狼的话打消了小庄不顾一切去营救陈排的念头。他知道,陈排的腿肯定很痛,他确实需要及时的治疗。可年轻的他不知道,陈排以后永远也当不了特种兵了;他更不知道,陈排的军旅生涯,彻底结束了……
6
这是一间幽静宽敞房间,拉着厚厚的窗帘,里面只有台灯和电脑屏幕的光线。周围十多个监视器屏幕,显示着不同的场景。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戴着耳麦,在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小庄的小说。男人的下巴上很多胡渣,带着一种特殊的苍凉。男人的眼,隐隐有泪光闪动。男人点燃一根烟,烟头一明一灭。那张脸,是长着胡子的陈排。他在小说后跟帖:“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有梦想的人是幸福的,而为了梦想去努力,虽然没有达到却无怨无悔。虽然他没有达到,却会永远无怨无悔。”
他敲击回车。名字是“永远的侦察兵”。
7
山地。拂晓。林间小溪潺潺流过。小庄踩在水中间,顺着小溪,手持步枪警惕潜行。静谧的山林,突然响起两声青蛙叫。小庄靠在岩石旁,回了两声青蛙叫。邓振华在树上露出脸,招手。小庄快步上岸,跑过去钻进灌木丛。灌木丛里,史大凡、耿继辉等四名队员在里面。史大凡嘿嘿笑:“你也来了啊?”
“就你们几个了?”小庄问。
耿继辉避而不答:“陈排呢?”
小庄默然半晌,道:“折了……”
“陈排怎么会折了呢?”
小庄低下头:“他有什么强生性脊柱炎,我没报告。逃跑的时候,他的病犯了……”
史大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强生性脊柱炎?是强直性脊柱炎吧?”
小庄看他:“对对对,你怎么知道?严重吗?”
史大凡看看他,想想:“不严重……你怎么不早报告?”
“陈排不让我说的。他说特种兵是他的梦想。”
耿继辉没想更多,他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只有六个人了,折了一半兵力。突击营救任务,只有我们六个人,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
小庄气恼地说:“看来他们是铁定要淘汰我们了!那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耿继辉摇摇头:“拼不是办法,都被淘汰了就随了他们的愿了!”
邓振华滑下来,把狙击步枪递给一个队员:“你上去替我。”那个队员起身上去了。他走过来,“真热闹!讨论什么呢?”
史大凡叹息一声,回过神来:“我们在商量怎么办呢。”
小庄想想,说:“除了陈排,咱们还剩下十一个人呢!”
耿继辉眼睛一亮,看着小庄。小庄继续说:“剩下五个人,都没受伤。我看着他们被押走的,咱们为什么不把他们救出来?”
耿继辉在思考。史大凡抬眼看小庄,又看看耿继辉:“这样做算犯规吗?”
邓振华说:“当然算了!换了你是老鸟,你能受得了吗?”
小庄说:“我们都背过集训队规定,里面没有说训练时不许主动攻击他们!”
耿继辉说话了:“我们也能解释规矩!”他拍拍小庄的肩膀,“好主意!突击营救!”
史大凡拿出地图,大家拼接起来。耿继辉的手指在地图上划拉着:“这是B点,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这是3号山路,他们要被运回去的必经之路。两地之间直线距离10公里,我们正好在中间。我们埋伏设在这儿。走直线,能抢在他们前面!”
邓振华问:“可是我们动手以后呢?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我们怎么能在中午12点赶到B点?还是一样要被淘汰啊?”
小庄提醒说:“他们有车!”
邓振华笑:“抢他们的车?更热闹了!本来是袭击特种兵,现在又加上个抢劫军车?我们够当场击毙的罪了。”
耿继辉也笑:“他们是贩毒武装,伞兵!我们才是特种兵!”
小庄说:“我们开车不走山路,他们的越野车可以从地图上的这里直插B点。当然车就废了,不过我想中国陆军出得起这笔经费。”
耿继辉颔首:“就这样决定了!让他们这帮老鸟见识见识,什么叫作菜鸟也疯狂!”
8
泥土路上。两个穿着贩毒武装虎斑迷彩服的特种兵在抽烟、聊天。六个菜鸟突然从草丛中一跃而出,麻利地将他们按倒在地上。小庄带鞘的匕首从老鸟脖子上滑过:“班长,你挂了。”
老鸟目瞪口呆:“你们敢来这里?”
小庄的迷彩脸笑笑:“规则是你们定的,所以也希望你们遵守。”
两个老鸟被邓振华举着狙击步枪耀武扬威地押到树林里:“快快!不会做俘虏吗?”
一边的菜鸟们拿出工兵锹开始在地面挖坑,速度飞快。另外一处山路,一辆吉普车在歪歪扭扭地开着。五个菜鸟被反铐着坐在车厢里。两个老鸟在开车,还有一个老鸟坐在后厢,步枪横在腿上。菜鸟们不时地交流着眼色。老炮嘴唇翕动(唇语):“再等等。”强子点点头。
山路。六个菜鸟迅速在地面挖了一道能容纳一个轮胎宽度的地沟。小庄从背囊里拿出一块塑料布,六个人小心地把塑料布按照地沟形状用泥巴压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塑料布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泥巴,一切都看不出来了。耿继辉看看手表:“我和小庄留下,你们到林子里去!两人一组,动作要迅猛!”
小庄和耿继辉拿着缴获老鸟的56冲锋枪,戴上了老鸟的墨镜。山路上,吉普车出现了。司机远远便看见那两个警戒哨兵,他按响喇叭致意。对方端着56冲锋枪挥挥左手,表示致意。司机开车,这是一个下坡,所以速度加快。咣当!车轮一下子陷入横断山路的地沟,停住了。车内天翻地覆。
小庄和耿继辉端着56冲锋枪冲过去,在侧后方对着前排一阵扫射。两个老鸟目瞪口呆,本来已经晕了,这下更晕了。小庄怒吼:“你们挂了!”
四个潜伏的菜鸟一跃而起,包围了吉普车。邓振华一把打开后车门,史大凡端起冲锋枪,却嘿嘿笑:“真惨!”
车内的老鸟被颠到了菜鸟群里,被五个菜鸟上下叠罗汉似的用身体死死压住,气都喘不过来。邓振华看得目瞪口呆:“这是我见过最惨的老鸟死法——被菜鸟压死!”
老炮瞪眼:“看着干什么?来帮忙啊!”
史大凡和邓振华等队员反应过来,急忙把他们拉出来。下面的老鸟确实被压得够呛,被邓振华拉出来的时候,他抓出一颗手榴弹拉开弦就丢在人群中。手榴弹嗤嗤冒烟,史大凡眼疾手快,一把抓过手榴弹掉头就跑。
邓振华愣了:“我操——你疯了?”
史大凡抓着手榴弹跑了几步甩手就丢出去,他投弹水平很高,手榴弹飞得很远。
噗!远处冒出一团白烟。
耿继辉挥挥手:“快!拿上他们的武器,我们要赶时间了!”
菜鸟们纷纷上车。邓振华一看,人满了。大屁股吉普车只能上六个人,剩下六个就只能在外面了。
耿继辉果断地说:“一半上车,一半跑路!老炮你带A组坐车,我带B组跑步!我们必须尽快赶到!”
老炮点头:“明白了!”
小庄开车走了。史大凡嘿嘿笑:“鸵鸟,走吧!我们要跑步了!”
邓振华可怜巴巴地看着开远了,突然举起狙击步枪仰天长叹:“天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
9
吉普车越野开来,菜鸟A组的六名队员下车。老炮跳下车:“车先放在这儿,你们上去!”
其他人快步跑上山脊一字排开卧倒。后面B组的队员气喘吁吁跑来,都是疯狂奔袭。耿继辉看看山上:“我们上那个山脊,A组在等我们!”
队员们开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山脊上,老炮使劲把吉普车推下去,并点燃了导火索。吉普车顺着陡峭的山坡压开了灌木丛,冲向下面的谷底。车上的导火索在燃烧。山下的小屋前,两个贩毒武装打扮的特种兵大叫着摘下步枪对着吉普车开枪。更多的“毒贩”从屋子里往外冲。吉普车顺着山坡下来。特种兵们发现不对劲,转身就跑。
轰的一声炸了,烈焰在燃烧。爆炸的气浪把出来的几个特种兵都掀翻了。
邓振华爬起来,瞪大眼:“天啊——真的炸了——”
老炮拿起冲锋枪:“我们冲下去!狙击手掩护!”
史大凡跟身边的队员拿起冲锋枪,跟着老炮飞奔下山脊。小庄和耿继辉等菜鸟A组队员也闪身出来,步枪对准谷底的特种兵短促压制射击。谷底的特种兵们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他们占据了这里。史大凡一把推开跟前的特种兵:“你们挂了!倒下,别挡着地方!”
特种兵们反应过来,都卧倒了。老炮带着人冲到木屋跟前,一脚踢开门:“中国陆军——”
木屋里,马达扮演那个倒霉的侦察员,他穿着血污的迷彩服坐在床上直纳闷儿:“你们怎么打进来的?那些埋伏呢?”
老炮冷笑:“啥也别说,走人了!”
“我受伤了!”
史大凡进来:“哪儿受伤了?我看看。”
“全身都受伤了,我不能动!”他索性躺下了。
老炮急切地说:“奶奶的!抬他走!”
两个队员抬起床板,史大凡拿绷带把马达胡乱捆在床板上:“行了行了,治过了!抬走!”
吉普车还在燃烧。一行人抬着马达快速撤离。耿继辉、小庄、强子等A组迅速会合过来。马达在担架上左顾右盼,很纳闷儿。小庄笑笑:“不用看埋伏了,都解决了。”
马达苦笑:“我操!这么容易就被菜鸟解决了?他们该回炉了!”
营救任务异常顺利,一行人撤入山林。
10
M点谷地,床板放在中央。菜鸟们跪在地上对周围虎视眈眈。地面上的烟雾弹在冒烟,这是引导标志。
直升机旋转着螺旋桨缓慢下降。一行人抬着马达奔向直升机。直升机落地,舷门打开。高中队戴着墨镜出现在舱门。小庄等菜鸟还在持枪警戒。马达从担架上爬起来:“报告!”
高中队说:“演练结束,都起来吧。”
菜鸟们摘下步枪起立。高中队下了直升机看着他们。菜鸟们掩饰不住得意之色。邓振华喜笑颜开:“我们的任务完成了,高中队!”
高中队面无表情,转向马达:“你有多重?”
“报告!90公斤!”
高中队看着菜鸟:“直升机接应途中被击落了,你们要抬着侦察员回去。去捡90公斤的石头,装在你们的背囊里面,抬回去。”
菜鸟们都傻眼了。
“灰狼,我们走。”
马达看着菜鸟们苦笑,摇头跟着高中队上了直升机。小庄上前一步:“报告!”
高中队回头:“讲。”
“我想知道,陈排如何了?”
“现在还是战时,战斗状态没有解除。有问题,走回鸟巢再问。”他转身就走了,关上舷门。
直升机拔地而起,寻找到方向飞走了。菜鸟们都是很郁闷的表情,哭笑不得。直升机在远去。地面的菜鸟们孤零零地守着好不容易营救出来的一个空床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