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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山坳里,龚箭、老黑和几个狙击手被遮挡在树叶下,他们组成了一个分队。龚箭看着天空滑过的武直十直升机,思索着。这时有两个兵跑回来,龚箭忙问:“怎么样?”一人回答说:“过不去,到处都是封锁线。”龚箭没说话。老黑说:“看来蓝军玩狠的了,专门来对付我们。”龚箭苦笑:“我从小就喜欢看切?格瓦拉,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混到了这步田地。我的老师范天雷是一个游击战专家,是他教会我游击战的。他今天搞反游击战,自然是轻车熟路了。下面就难过了,他的剿匪小分队也会化整为零,上山跟我们玩的。走吧,这个地方不能待了。”众人起身背上背囊。

“何晨光他们三个新兵同志怎么办?他们在往集结点来。”老黑问。龚箭看了看丛林深处:“他们都很聪明,比我想象的聪明。他们会随机应变的,我们不能等了。老黑,埋雷,注意清理痕迹。一旦被他们发现痕迹,他们就会穷追猛打的,那时候我们就更不好过了。”

“是。”老黑拿出地雷,埋在地上,做好伪装。

没过多久,一个迷彩的身影出现,是苗狼。迷彩围巾被他扎成了包头巾,腰带上还别着猎刀。苗狼慢慢蹲下,鼻子轻轻地嗅着—没有异常。他一挥手,范天雷等人涉水过来。

“有什么发现?”范天雷问。苗狼说:“他们曾在这儿宿营,刚走没多久。”

“知道他们往哪边去了吗?”

“味道是从那边过来的。”苗狼指了指方向。

“追!”范天雷抬脚要走,苗狼一伸手拦住:“等等,有地雷。”苗狼慢慢蹲下,从范天雷的脚前面摸出一根细细的钢丝来。一名队员拿出匕首挖开周边的土,一颗防步兵地雷露了出来。陈善明蹲下:“还知道埋雷,这步兵团的不简单。”

“还是饵雷。”苗狼说。果然,地雷下面还有另一颗牵连的地雷。苗狼小心地将地雷起出来,陈善明一愣:“谁教他们埋饵雷的?”范天雷说:“我。”大家都看着他。范天雷面无表情:“龚箭毕竟是我的学生啊。走吧,苗狼,前面带路,小心点儿,他懂我们那一套,会拿来对付我们的。陷阱、饵雷,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冒出来的。”

“越来越有意思了啊!五号,你的学生居然用你的方式来对付你。”陈善明笑道。

“好事。解放军就是要靠这种不断对抗来互相促进,相互提高。通知蓝军司令部,我们需要军犬,大量的军犬,把所有能找到的军犬都调过来。对付这些游击小组,军犬是最好的追踪工具—一旦发现,就会死追到底!”

“金雕,我的鼻子比军犬好使!”苗狼不高兴了。

“苗狼,你是最好的痕迹追踪专家,比军犬还厉害,这点我不怀疑。但不是每支上山搜索的队伍里都有苗狼的—把你割成一百个都不够!我还是要完整的苗狼吧!”范天雷笑着说。队员们都笑了,苗狼也笑着说:“我不要被割碎。”

“走吧!我们继续赶路!”范天雷命令,“让他们的军犬到得快一点!”

山地上空,武直十直升机高速掠过。军犬在山林中狂吠,追逐着前面的两个狙击手。训导员和蓝军搜山队伍跟在后面。陈善明大喊:“抓住他们—抓活的—别跑了—解放军优待俘虏—”两个狙击手疲于奔命,“咣当”一声掉进了陷阱里。军犬追到陷阱边,对着下面狂吠。陈善明趴在陷阱边上露出脑袋:“能跑?可以啊!你们跑得过四条腿的吗?”陷阱下的两个狙击手无语地看着他。

公路上,蓝军哨兵牵着军犬正在检查一辆拉着稻草的拖拉机。这时,军犬朝着稻草堆狂吠不止。司机吓得脸都白了:“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哨兵们如临大敌,迅速围住了拖拉机。“哗—”哨兵一把掀开稻草,两名红军狙击手抱着狙击步枪苦笑。

战俘营里,被俘的神枪手四连战士们坐在地上,都是愤愤不平。铁丝网外,戒备森严。范天雷走过来,站在高处看着他们。陈善明看着:“五号,看来你这手奏效了。”范天雷的目光在俘虏堆里寻找着,随后欣慰地笑了:“果然,你们没让我失望。”陈善明很不好意思:“我们没做什么,五号。”

“哦,我是说四连的指导员龚箭,还有他手底下的那三个新兵。”

“他们不是还没被抓住吗?”陈善明说。

“对啊,被抓住不就让我失望了吗?如果他们这么容易被抓住,算是我看错人了。”

“你很喜欢他们?”陈善明看着他。范天雷回答说:“对。我希望抓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是我。走吧,我们还得找人。”范天雷走下来,对突击队员说,“没时间休息了,我们还要进山。我们累,他们更累!这是一场意志和耐力的较量,也是一场特殊的战斗!只要对方有一个狙击手漏网,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说。出发!”队员们上车,车队扬长而去。

5

深山里,狙击小分队在青纱帐之间穿行,犹如出鞘的黑色利剑与黑夜融为一体。老黑拿出几块干粮:“就剩下这么多了。”看龚箭面色严峻,老黑说笑,“坚壁清野,处处碉堡,严密封锁—都快赶上五次反围剿了。”龚箭说:“本来我们就是红军嘛!”

“这顿都不够吃的,下一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老黑看着手里的几块干粮苦笑。

“我们天亮下山,想办法找点儿吃的!蓝军想困死我们、饿死我们,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龚箭狠狠地说。老黑伸头看了看山下:“他们在等着我们下山吧?”龚箭苦笑:“对,所以要加倍小心!不要在老乡那儿过多停留,发现不对赶紧撤!”

“何晨光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这深山老林的,出事可不得了!”老黑有些担心。龚箭看着苍茫的群山:“这对我们是个考验,对他们,更是考验……”

黑暗中,三个新兵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不远处的山头上,特战队员们借着夜色潜伏着,虎视眈眈。军犬趴在灌木丛中,跃跃欲试。训导员低语:“不叫,凯迪!不叫!”军犬凯迪被压制着,发出“呜呜”的叫声。陈善明低吼:“你能不能让它闭嘴啊?”训导员一脸委屈:“它是狗,又不是人!它看见目标了,就想上!”陈善明又压低声音:“这样下去,肯定会暴露的!”最终,凯迪还是克制不住,低吠了一声。山林里,何晨光一个激灵。王艳兵看他:“怎么了?”何晨光停下步子:“有狗叫。”

“这深山老林里,有个把野狗很正常啊。再说,也可能是猎人的猎犬啊。”王艳兵说。

“不是土狗,是狼狗!”李二牛很紧张。王艳兵问:“你怎么知道?”

“俺村家家养狗,俺从小就熟悉狗。这是狼狗,错不了的!”李二牛肯定。

“往回走!前面不太平!”何晨光转身往回走。王艳兵不乐意:“不至于吧,我们都走这么远了,还要回去……”突然,前面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声音雄壮。王艳兵脸色突变:“是狼狗!”何晨光领着两人转身就跑:“军犬!快走!”凯迪克制不住,开始狂吠。陈善明愤愤:“暴露了!放狗追!”

“凯迪,上!”训导员一松手,凯迪噌地一下子冲了出去。一群潜伏着的特战队员也起身飞奔,追逐着逃窜的三个狙击手。陈善明在后面大喊:“别跑了!解放军优待俘虏!快!分头包抄,抓住他们—”三个人根本顾不上听,夺命狂奔。凯迪的速度超快,不断跃起。三个人滑下一处陡坡,李二牛呼哧带喘:“咱……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的狗啊!”王艳兵拔出匕首:“实在不行,弄死它!”

“别胡闹!那是军犬!是人家军犬训导员的战友!”何晨光的脚下不敢停。

“那咱们就这么被狗追?!”王艳兵跟上。何晨光说:“分头跑,能出去就在091点会合!走了!”说完,三个人飞快地分头跑开。凯迪朝着一个方向死追过去。李二牛转头,跑得更快了:“天爷啊!咋就追俺啊?啊—”凯迪噌噌地跳过去,狂追不已。

清晨,天空泛着鱼肚白,太阳刚刚露出山头,朝霞就从这里洒下来。山上有几间旧房子,看样子是一个山林承包人的临时住所,很偏僻。房子外有几只草鸡正在觅食,一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睡觉。老黑悄悄摸上来,靠在边上观察。少顷,他一挥手,龚箭等人在他身后蹲下。老黑低声:“没什么动静。”龚箭命令:“散开,老黑跟我进去,其余的人警戒。”“是!”战士们散开,持枪警戒。老黑跟着龚箭站起身,两个人都将枪口放低,警戒性十足。龚箭看看四周,没有异常,上前礼貌地敲门。门开了,露出一个老农的脸。

“老乡,您好,我们是解放军……”龚箭还没说完,发现老农脸色不对。龚箭突然反应过来,迅速伸手摸枪。老农被一把拽开,露出黑洞洞的枪口,范天雷看着他笑着说:“小兔崽子,哪里跑?”龚箭呆住了。老黑在身后端起机枪想射击:“老子跟你们拼了!”

“放下武器!”龚箭说。老黑急了:“指导员?!”龚箭平静地说:“放下武器,这是命令!”老黑一咬牙,放下机枪。两个特战队员上来按住他,反绑起来。“指导员!”后面的战士高喊着,拿起步枪。龚箭转过身:“放下武器,放下!”战士们含恨,但还是执行了命令。特战队员从周围蹿出来,抓住了他们。

“不错,你不愧是我的学生。”范天雷带着笑。老黑心有不甘:“指导员,我们为什么不抵抗?”龚箭看了看屋里:“没看见他们有人质吗?屋里面都是老乡,开枪会误伤他们!我们是红军,任何时候都要以老百姓的利益为重!”老黑懊恼不已:“哎!人算不如天算啊!”

范天雷清点着被俘的红军士兵—他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怎么?范教,您在找谁?”龚箭看着他问。范天雷笑笑,说道:“你知道。”

“他们三个,没跟我在一起。”龚箭淡淡地说。范天雷看他:“你让新兵单独编组,去执行任务?”龚箭高傲地看着他:“你觉得以他们三个的战斗力,是新兵吗?”范天雷笑道:“兔崽子,还用问我吗?他们三个都是我亲自选的。你以为老天爷给你空降了三个宝贝兵?”

“我猜到了,您是把他们送到我这儿来完成入伍锻炼的。”龚箭早就想到了。

“不错,我还是会带走他们的。”范天雷看着他。

“范教,在您带他们三个走以前,他们还是我神枪手四连的兵。”龚箭脸色冷峻。

“我明白。演习还在继续,你的神枪手四连还在战斗,对吧?”范天雷也变得严肃。龚箭很骄傲地说:“您说得很对,范教。现在你知道,神枪手四连多难啃了吧?”

“别得意得太早。现在山里面不过是三个漏网的小狗崽子,我可是一只老狐狸。”范天雷笑着说,“带走吧,这可是个危险人物,要看管好。”特战队员跑过来:“是!上尉,不好意思了。”龚箭伸出手,被绑住了:“没事,按规矩来。”

范天雷转身向惊魂未定的老乡道歉:“对不起啊,老乡,我也是没办法。这点钱您拿着,算我们赔偿您的损失吧!”老乡瞪大了眼:“你们到底谁是解放军啊?”范天雷笑笑,说道:“都是。”说完一个敬礼,转身走了。留下老乡还站在门口纳闷儿:“咋解放军还抓解放军呢?”

6

清晨,091高地。阳光透过密林间的缝隙投射在地上,斑斑驳驳。王艳兵一路摸索着过来,身上的迷彩服被刮烂不少,看上去更像吉利服了。他左顾右盼,一声清脆的布谷鸟叫传来,王艳兵看过去,何晨光从树林中探出一张迷彩大脸。他急忙跑过去:“二牛呢?”

“还没看见。”何晨光说。王艳兵担心地问:“他不会被抓了吧?”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狗叫。王艳兵快哭了:“完蛋了!跑了二百里地,这该死的军犬还是追来了!”何晨光拿起武器:“什么也别说了,准备继续跑路吧!”

“别叫!别叫!”—何晨光和王艳兵都愣住了—是李二牛的声音。两人拔腿跑开,隐藏在草丛里观察,都愣住了—军犬的脖子上拴着一条草绳子,李二牛正牵着狗过来:“别叫!好好的!”凯迪很听话,不叫了,埋头往前走,刚走几步就狂吠不止。

“别叫了!”李二牛低吼,凯迪还在狂吠。

前面的草丛一动,李二牛急忙持枪:“真的有人啊?出来!不出来开枪了!”王艳兵冒出头:“你怎么把它给牵来了?”何晨光从上面跳下来:“二牛,这是怎么回事?”李二牛牵着狗,喜不自胜:“俺说过,俺村人人养狗!对付狗,俺有绝招!”

“军犬不是都受过训练吗?不跟陌生人接近的。”王艳兵说。

“俺从小就养狗,俺村的狗都喜欢俺!可能俺身上都有狗味了吧!”

王艳兵看看凯迪,凯迪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看他。

“反正它追上俺却没咬,扑上来就跟俺亲热。俺就给牵来了!”李二牛一脸得意。

“蓝军这买卖赔本了啊!军犬都叛变了!”何晨光笑。

“可不是咋的?”李二牛看看凯迪,“居然放狗咬俺!这下他们该哭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去找指导员?”王艳兵问。

“下不去山了,到处都是封锁线!俺刚才试过了。”李二牛说。

何晨光没吭声,看着凯迪。李二牛紧张道:“你看它干啥?”站在旁边的王艳兵嘿嘿笑道:“肚子饿了呗!好几天没吃热乎东西了!要不……我做狗肉可是一绝啊!”说着拔出匕首。李二牛一把抱住狗:“别胡闹!艳兵,你要杀狗,先杀了俺吧!”

“我们不能杀狗!军犬也是战士!你能杀战友吗?”何晨光说。

“那你看狗干什么?”王艳兵看着他。何晨光笑道:“我们有道具了,可以演戏了。”

“我们本来就在演习啊!”王艳兵不明白。何晨光看着凯迪笑道:“这可是蓝军做梦也想不到的。”凯迪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王艳兵和李二牛看着他,不明所以。

公路上,几个蓝军在哨卡前百无聊赖地站着。三个红军在路边趴着,悄然摸了上去,蓝军们浑然不觉。几分钟后,哨兵左右张望,发现其他蓝军都不见了,他一转脸吓一跳—一只军犬虎视眈眈地对着他吐舌头。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军犬一声怒吼,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何晨光、王艳兵和李二牛冒出来:“班长,你被俘了。”哨兵拿着枪还在发呆。

“班长,不行俺就放狗了。”李二牛松了松绳子。哨兵赶忙摆手:“别别别!我从小就怕狗,被狗咬过!”急忙放下武器。公路下坐着一串哨兵。三个新兵拿着武器,凯迪吐着鲜红的舌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何晨光说:“按照演习规则,除了被俘的班长,你们都牺牲了,希望你们能遵守。”哨兵们被狗看着,都不敢吭声。

“摘臂章。”王艳兵说。哨兵们面面相觑,都没动手。王艳兵盯着他们:“看什么看?摘臂章啊!难道真的要我们动手,从死人身上摘臂章?!”哨兵互相看看,无奈地动手,撕下了迷彩服上的蓝军臂章和军区臂章。

公路上,李二牛牵着凯迪,凯迪吐着舌头在前面走,何晨光和王艳兵跟在后面。三人的臂上贴着蓝军的标志,大摇大摆地走在公路上。不时有蓝军的车辆和部队呼啸而过,对他们都没察觉。李二牛低声说:“我们往哪儿走?”何晨光说:“往前,找辆车。”

前面,一辆吉普车停在路边,一个干部和一个兵正在换车胎。

“开车去哪儿?”王艳兵问。何晨光面色冷静:“蓝军司令部。”

“天爷啊,咱们去自首吗?”李二牛惊呼。何晨光说:“我们得到了天赐良机!忘记指导员给我们的任务了吗?狙杀蓝军司令!”王艳兵问:“我们三个,不找指导员了吗?”

这时,一列敞篷猛士车队从身边开过—被俘的龚箭、老黑等人在车上,范天雷坐在旁边闭目养神。龚箭和老黑看着车下的三人愣了,那三人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只有凯迪好奇地左右看看。王艳兵低声说:“看来是不用找了……”何晨光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

蓝军战俘营里,帐篷和哨楼林立,警戒森严,不时有巡逻队带着军犬走过。铁丝网里面,被俘的红军战士们沮丧地坐在地上,或者站着聊天。蔡小心站在铁丝网跟前,正跟蓝军看守攀谈着,两人都认了老乡。蓝军看守递给他一支烟,蔡小心伸手又要了一支,跑回去。黄班长敌意地看着他。蔡小心把烟递过去:“班长,好不容易找到个老乡!”黄班长一把打掉。蔡小心急忙捡起来:“干啥啊,班长?又不是真的敌人,也是咱们自己人。”

“演习就是战争,你懂不懂?这次铁拳团丢人丢大发了,你还好意思去认老乡?”黄班长气急。蔡小心擦着烟:“班长,这你就不懂了吧?咱是去了解情况!咱铁拳团没完呢!”

“咋?”

“刚才我那老乡说了,铁拳团没完蛋!”蔡小心凑过去,小声说,“神枪手四连化整为零,在山里跟蓝军打游击呢!蓝军被搞得很难受,到处损兵折将!现在的局势跟当年苏区的反围剿似的,红军游击队神出鬼没,蓝军机械化兵团一筹莫展!”

黄班长眼一亮:“不愧是神枪手四连啊!”蔡小心问:“有啥典故吗?”

“这你都不知道?神枪手四连就是从红军游击队发展起来的,现在又捡回老传统了!”

“咱班的王艳兵还没来报到,是不是跟他们在一起啊?”

“哎,肯定是。”黄班长笑,“我早就看出来了,王艳兵不是一般的兵,他早晚得是神枪手四连的!”

“就他?我是没在外面,我要在外面—”

“得得得,你别吹了!你还不如人家的一半呢!哎,这回能不能翻身,就看四连的了!”

这时,有车队开进来。龚箭、老黑等人被推下车,进了另外一个大铁丝网。黄班长和蔡小心看着,都瞪大了眼。蔡小心苦笑:“完了,红军游击队被歼灭了,游击战的星星之火也灭了……”黄班长也一脸沮丧:“彻底没希望了……”铁拳团的官兵们都很郁闷,默默无语。

另外一个铁丝网里,龚箭活动着手腕,东张西望。铁丝网外围插着骷髅头标志的牌子,上面写着“雷区勿入”。老黑凑近龚箭,低声道:“警戒森严,外面还有地雷。”龚箭四处张望,摇摇头:“没希望,范天雷亲自设计的战俘营。他是逃脱战俘营的教官,太专业了!”

“不知道那三个新兵现在怎么样了,没想到他们绑架了一条军犬啊!”

“我也没想到。”龚箭苦笑,“看来对年轻一代的新兵,我们确实不能用老眼光看待了。他们太聪明了,超过了我对新兵的认识。”

“也更难管教了,现在的新兵脑子都活。”老黑也犯难。

“不能老想着管教他们。现在的新兵是在新时代成长起来的,虽然思维跟我们不一样,但骨子里面也是热血男儿。只要方法得当,他们会比我们成熟得更快。现在就已经看出来了,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在他们身上。”

“神枪手四连,居然要靠三个新兵来翻牌。”老黑苦笑。

“谁不是从新兵过来的呢?老黑,我们的思维定式要改一改了。”

“他们到底在哪儿呢?”老黑看着铁丝网外,一脸担忧。

公路上的一个涵洞处,戴着少校军衔的李二牛安装好炸药,转身上去了。导火索在嘶嘶地燃烧,李二牛拍拍凯迪:“走了!”何晨光“中尉”和王艳兵“下士”在公路上的车旁等着,李二牛牵着狗上来:“好了好了!点着了!”

“多久炸?”何晨光问。李二牛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五分钟!”

“五分钟?你弄那么长?!”王艳兵说。

“是啊!安全第一啊!不然炸到咱们怎么办?”李二牛说。

“五分钟连个响都听不见!”

“干啥要听响?炸了不就得了吗?”李二牛一梗脖子。何晨光苦笑:“算了算了,二牛也是好心!走吧,营长,路不短呢!”李二牛看看自己的领章,憨笑:“对啊!俺现在提干了,是干部了啊!这一转眼工夫俺就提干了!乖乖,还是个少校嘞!营长啊!”三个人一条狗登车走了。

吉普车在公路上行驶。王艳兵开着车,旁边坐着“中尉”何晨光,后面坐着“少校”军官李二牛和凯迪,路上不时有蓝军经过。前方有哨卡,王艳兵开着车,没回头:“喂,营长,你遇到考验了。”李二牛一看,脸都白了:“完了,这一问俺还不穿帮?”何晨光拿出墨镜递给他:“记住,沉着冷静,不要多嘴!你的军衔够高,就是脸嫩,遮住!”李二牛急忙戴上墨镜,坐在后面跟真事儿似的。车到跟前,哨兵举起红旗。王艳兵停下车,但没熄火。

“冷静。”何晨光正襟危坐,低声道。负责哨卡的是个少尉排长,走过来敬礼:“根据蓝军司令部的命令,所有过往军车都要检查,请您配合我的工作。谢谢。”何晨光指着车前:“不是有通行证吗?”少尉排长说:“还要检查个人证件,谢谢。”

李二牛屏住呼吸。何晨光伸手到怀里,却掏出一把手枪。少尉脸色大变。“走!”何晨光朝哨兵开了枪。王艳兵一脚油门,车跟旋风一样冲了出去。少尉开始冒烟,旁边的士兵们高喊:“有奸细!开枪!”吉普车轰地撞开拒马,高速行驶。士兵们纷纷跳上摩托车和越野车,狂追上去。“扔手雷!”何晨光大喊。李二牛拿出手雷向后甩去,凯迪则站在车上狂吠。手雷在路面爆炸,后面的车猛地急刹车,有的车猛地转向,一辆车上升腾起白烟,停了下来。紧接着,更多的车冲过白烟,狂追过来。“快!在前面掉头!”何晨光大喊。王艳兵打着方向盘:“掉头干什么?!自首啊?!”

“什么自首不自首的!开回去,赶在爆炸以前过桥!”何晨光吼道。王艳兵明白了,迅速打着方向盘掉头,直接插过去。追兵们害怕被撞,纷纷躲避。吉普车闪电一般滑过。蓝军惊魂未定,赶紧掉头继续追。

涵洞里,导火索冒着火花,快燃到尽头了。

吉普车高速开过涵洞不远,王艳兵一个急刹车。李二牛坐在后座上,差点儿栽下去:“你干啥啊?!”王艳兵一脸兴奋:“听响,听响!”

“走吧走吧,别夜长梦多!”何晨光催促着。

“着啥急?差不多了,听听!看看他们咋倒霉的!”王艳兵神采飞扬。

远处,追兵越来越近,快上涵洞了。涵洞里,眼看着导火索即将燃到头了,“啪嗒—”洞上方一滴水珠滴下来,落在了导火索上。这时,追兵鱼贯驶过涵洞上的小桥。

“啊?怎么没炸?!”王艳兵看看表。李二牛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不应该啊!”

“你安的什么炸药啊?!”王艳兵怒骂。何晨光一扬手,甩出一颗手雷,大喊:“快走!”王艳兵一踩油门,吉普车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冲了出去。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两车几乎相撞。何晨光转身,打出一梭子:“换我开!”

“你行吗?”吉普车开得颠簸。“赶紧换人!”何晨光大吼。两人在飞驰的车上换了位置。何晨光握紧方向盘,脚下猛地一踩,突然急刹车。后面的车猝不及防,从旁边猛冲过去,斜撞在路边。“对不住了,班长们!”何晨光一踩油门,扬长而去。追兵们跳下车,看着被撞废掉的车,再看看前面飞扬的尘土,愤怒又无奈。吉普车上,三个人兴高采烈。

“可以啊你!没看出来啊!”王艳兵猛地一拍何晨光的肩膀,车子闪了一下。

“从小就喜欢琢磨车,好莱坞大片看多了。”何晨光笑。这时,李二牛抱着狗,脸色发白:“开,开慢点……”话没说完,歪头就开始吐。何晨光减慢车速:“晕车了。”

“你真没用啊,哎!”王艳兵一脸鄙视。“俺没坐过这样的车……”李二牛哇哇地继续吐。何晨光在路边停下车:“车不能开了,上山继续走路吧。”王艳兵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有辆车开,哎!”何晨光没理他,径自跳下车:“他们不是傻子,还会在前面设卡的,我们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走吧,上山。”何晨光搀扶着李二牛下车,牵着狗进山了。

7

“还有一条狗?”范天雷拿着报告,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陈善明无语:“对,很可能就是那条追人走失的军犬。”范天雷有点儿意外:“这三个小兔崽子!够机灵的啊!连狗都被忽悠过去了!”陈善明问:“现在怎么办?”

“把所有军犬都集中起来!”范天雷命令。陈善明一愣:“不放狗继续搜索了?”

“他们带着军犬,在山里走不了多远,还是要上公路!军犬的蹄子是肉做的,不是铁的,在山里走不了多久就会皮开肉绽!我们把所有的军犬都集中起来,外面若有人牵着军犬走,就肯定是他们!想蒙混过关,门儿也没有!”陈善明竖起大拇指,欲言又止。范天雷一瞪眼:“有话就赶紧说!”陈善明嘿嘿一笑:“五号,我想说—高,实在是高!”

“少贫嘴了,去做事!”

“是!”陈善明转身去了。范天雷看着大屏幕,脸带笑意:“我倒是想看看,你们三个怎么跟我玩!”

在蓝军营地,训导员们的情绪很激动。“为什么要禁止我们继续参加演习?”“首长,我们当兵好几年,好不容易才赶上一次大演习啊!”几十号人加上几十条军犬在狂吠,现场极其热闹。那个丢了军犬的训导员失落地坐在地上,旁边另一名训导员问:“凯迪还没回来?”凯迪的训导员眼睛都哭肿了:“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它没在这样的山里独自待过……”说着又快哭了。旁边的训导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同志们静一静!同志们静一静!”陈善明站在高一点的地方大喊。训导员们逐渐安静下来,军犬也不叫了。陈善明说:“你们有一条狗被红军游击小组拐走了!”丢了狗的训导员眼睛一亮:“是凯迪!”陈善明说:“我不知道那狗叫什么,总之这条狗叛变了!”

“不可能!”训导员急了,“凯迪一直跟我在一起的,怎么可能叛变呢?”在场的训导员都很愤怒:“对,我们的军犬是不可能叛变的!”“首长,你不能胡说!”……

陈善明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有些按不住局势了,军犬也开始狂吠。这时,范天雷走过来,训导员们渐渐安静下来。范天雷看了看下面的训导员:“同志们!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军犬是你们的战友,在我的眼里也是,我曾经被军犬从死人堆里面救出来。这条命,就是军犬这个战友给我的!我的心情,跟你们一样!”训导员们和军犬们静静地看着,范天雷继续说:“同志们,我们都是军人,军犬也是我们的战士。虽然这个战士不会说话,但依旧是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员!演习就是战争,在战争当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刚才我的部下说军犬叛变,这是对我们战士的不尊敬,我代表他道歉!应该说,我们的战士被蒙蔽了,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敌是友!”训导员都低下了头。“这是个非常时刻,也是这场战争的关键时刻!因此,我希望同志们能够理解这个非常措施!请军犬基地的同志们配合,一切为了战争的胜利!我的话完了!”一片沉寂。训导员们很难过,军犬们也似乎感受到了这气氛,闷闷不乐。军犬队长是个上尉,片刻,他转身看着训导员们:“好了,刚才首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们作为参战部队,要遵守蓝军的命令。大家都进去休息吧,把军犬看好,走吧。”训导员们这才牵着军犬进了不同的帐篷。

“五号,真有你的。”陈善明低声说。

“你以后要注意措辞,战士的自尊心是不能伤害的。去做事吧,我们要想办法找到他们—那条狗就是线索。”范天雷说。“是!”陈善明“啪”地立正。

8

三个新兵正在密林里穿行,凯迪突然停下不走了。走在后面的李二牛看着凯迪:“不行了,俺的狗走不了了。”何晨光和王艳兵转过身,李二牛举起凯迪的爪子,上面都是血。身后的石头路上有一条明显的血痕。李二牛抱着凯迪快哭了:“狗不能再走了,再走就废了!”王艳兵骂道:“真耽误事!你说你带它过来干啥?这条狗就是个累赘!”

“你说俺可以,别说俺的狗!”李二牛心疼地抱着凯迪。何晨光劝解着:“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还在敌后。”王艳兵提议:“要不我们把狗放了吧。”

“那哪儿行?狗又不是马,哪知道回家的路?再说,这山上到处都是野兽,狗被吃了怎么办?”李二牛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何晨光思索着,王艳兵坏笑道:“要不……咱们吃了它?反正也没干粮了。”李二牛一把抱住凯迪:“你敢!俺跟你拼命!”

“别闹了,艳兵。军犬也是在编的战士,你想咱们都上军事法庭吗?”

“我就是开个玩笑!”王艳兵乐。李二牛掉着泪,死死抱住凯迪:“玩笑都不许你开!俺的狗多乖啊,脚都流血了,一声也不吭!”

“咱们总得想个办法吧?总不能抱着狗走吧?”王艳兵无奈。何晨光没吭声,李二牛期待救星似的看着他。何晨光说:“我们把狗还给蓝军。”王艳兵疑惑:“咋还?抱着狗大摇大摆走过去,连人带狗一块儿送?”何晨光看着他笑,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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