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化说完,大家又重新坐下来,左拐子已经从正屋里移到耳房。
叶文初继续整理她的记录。
门口进来了一位女子,一边走一边哭着喊爹。
“姑奶奶!”陆通化哭着道。
陆丽英比陆立志小四岁,今年二十六,个子生得娇小容貌清丽,和她一起的是她的夫君张正明,今年二十七岁,是个秀才,皮肤细白很瘦个子不高。
夫妻二人去正屋看了陆员外,但不同于陆立志,陆丽英还去看了隔壁的弟弟,在弟弟的房间里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叶文初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夫妻的神情。
两个人看着伤心,擦着眼泪,但实际上眼眶都没有红,所有的悲伤都只用声音来体现。
比起陆立志的直接,陆丽英委婉一些。
“四小姐,我知道您。”陆丽英擦了擦眼泪,和叶文初道,“眼下,我们要做什么,怎么配合县衙?”
叶文初请他们夫妻坐。
“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
“您问!我们知无不言。”
张正明也跟着点头。
叶文初问她:“昨晚你们在干什么,人在哪里?”
“昨天一家人在家过节,我公婆还有夫君孩子一起,晚上还在院子里赏月。”陆丽英道,“四小姐,您不用问我们这个时间,我们不可能有动机杀人的。”
“你少说点别的,官差问什么答什么,别扰乱他们!”张正明提醒陆丽英。
陆丽英应是,又等叶文初继续问。
“听说你爹是个极苛刻的人,你们两个人能不能客观评价他?”叶文初问道。
陆丽英犹豫了一下,张正明回道:“我来说。我岳父这个人很自信,不近人情,万事只顾着自己,连儿女死活都不管。”
“你不要瞎说。”陆丽英制止张正明。
“我是客观评价,没有瞎说。都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四小姐这点您肯定知道!”张正明说完,叶文初道,“我不知道!”
沈翼看着她绷着的脸,有几分孩子气,他觉得有趣,便用余光看着她。
“你不要东扯西扯,说四小姐干什么,问什么答什么!”陆丽英道。
“哦哦。那我继续。我岳父这个人非常苛刻,别的庄子里的租子,都是看当季的收成,收成好一亩地收个二百八十斤就就行了,收成不好一亩地收上一百斤也不计较。”
“总要给佃户一条活路对吧?可他不,像去年收成好,他收三百五十斤,今年干旱收成不好,他收三百斤。”
“您几位去问问佃户,今年一亩地佃户统共才收三百多斤稻子,全给他了,这不是要活饿死别人吗?”
说着,不解气还啐了一口。
“说句天打雷劈的话,我岳父这种人,死了就是报应!”
叶文初知道,这种收租,大家统一的,如果田里的稻子不够三百斤,还要去外面买稻子回来交给主家,总之,主家定了多少,你就是颗粒无收,也得交满,否则就得退租。
所以,佃户的日子不好过,这也应该是陆家庄里男人都没有出去做工的原因。
女人独自种地非但可能不够交租,还会欠债,男人不得不留在家里,。
叶文初继续问:“你刚才说,你岳父这个人连儿女的死活都不管,他不管你们吗?”
“嗯!”张正明撇嘴。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我要考学,这是正经事吧?我考上了对他可没有坏处,可我们家穷,我们和他借钱,他一文钱都不借。”
“我马上就启程去府中秋闱,如若高中,我定当不会再理会他。但、但他死了,一死百了我多少还是会烧纸钱。”
说完了,他耷拉着肩膀。
“也、也不能全怪我爹,张玲春在中间挑拨离间。这个女人不要脸,当不了我嫂嫂就做我娘!眼里只有钱。”陆丽英道,“大人,你们要是梳理凶手,千万不要漏了她的人际关系,我怀疑她在外面有姘头,这一次是姘头反目,将她杀了。”
叶文初也是越听越惊奇,这么一户人家,故事居然如此复杂。
“关于凶手,除了姘头外,你们还有什么怀疑吗?随便什么怀疑都可以。”
“大胆猜测也行?”张正明问道。
叶文初忽然想到,做官的人应该有很多“张正明”,如沈临川这般聪明沉稳滴水不漏的,太少了!
先认识沈临川也不好,对官员要求过高了。
“行,你说吧。”她道。
张正明低声道:“我认为,大哥很有问题。县衙可以查他。”
“因为一旦岳父和小弟死了,这个家就完全是大哥的了,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着,撇了撇嘴。
“他说他有时间证人。”马玲道。
张正明继续撇嘴:“这种事还要他亲手做吗?有钱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