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林忠的呵斥,刘兴祚没有放在眼里,或者说他就没有把朝鲜放在眼里。
面不改色的直接看向朝鲜国主李倧。
李倧犹豫了一番,并没有怪罪刘兴祚。
“刘将为何如此鲁莽,我与贵镇节度使平辽侯关系匪浅,双方一直合作愉快。
平辽侯常与我书信,我与平辽侯约定互为支应,情谊永存。
刘将新入朝鲜,不懂我们双方的关系,不知者不怪,盼你守礼克已,勿要自误。”
李倧用即客气,又严厉的语气,告诫了刘兴祚。
听到朝鲜国主的警示,下方的刘兴祚却并没有改变态度,仍然一脸的冷然。
他和大周将领不同。
朝鲜是大周的藩国,边将不敢轻启事端,反而引起国内怪罪。M..coM
金江镇崛起后。
每年从朝鲜获得大量的物资,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补给,加上节度使和朝鲜国主的关系。
因此不论是驻朝鲜的镇江军,还是负责朝鲜机密事宜的谢友成,替代者陶杰。
都不敢在朝鲜国主面前失礼,不论商谈何事,皆谨守礼仪,以示恭敬。
刘兴祚则不是大周将领。
奴儿干司各部落,和李氏朝鲜数百年来的往来不断,从最初明起元灭时的拉拢。
到朝鲜拉拢失败,奴儿干司各部选择归顺了大明,则转为断绝互市,打压各部落。
逐渐发展为奴儿干司各部袭扰朝鲜,乃至老奴统一蛮族后,在赫图阿拉城时。
朝鲜早就已经服软,除了对大周的朝贡,也会派侍者赴蛮族,奉送上大量的礼物。
刘兴祚虽然是汉人,却成长与赫图阿拉,并成为蛮族的上层,因此对朝鲜极为的熟悉。
李氏朝鲜国土面积不比辽左小,人口有三百余万,全国田亩百万结。按道理来说,至少能拉出十余万精兵。
这百万亩结的土地,是足够让这三百余万朝鲜百姓丰衣足食的。
不过正如昨日陶杰所言,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句俗语。
一百万结的田亩,其中将近一半的科田,要供应卫所军乃至两班贵族。
剩余的一半才能为百姓所获,加上草料棉麻等,则朝鲜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朝鲜的虚弱,早就被数百年间双方明争暗斗的蛮族,窥视的一清二楚。
因此老奴在赫图阿拉城,从来对朝鲜使者没有好脸色,甚至每次都会提出强硬的要求。
朝鲜往赫图阿拉城的奉送,每年都不计其数,且不敢拒绝。
如今金江镇接壤朝鲜。
金江镇人口三百余万,强军十万。
且上下一心,共谋民政。
而朝鲜国主靠金江镇坐稳王位,此事不提,只金江镇的实力,就能灭朝鲜一国。
刘兴祚是这般认为的。
弱小的部族就要有弱小者的觉悟。
对于强大的部族,则需要主动讨好他,而不是引来对方的愤怒。
别说一年只定下三十万石的岁额,今年虽然多索要三十万石的粮草。
可节度使也照顾了朝鲜的情面,答应朝鲜明年的岁额减半。
就算节度使不松口,以刘兴祚的想法,朝鲜一年供应六十万石粮料,别说会犹豫,至少得要感恩戴德。
而朝鲜两班贵族,乃至朝鲜国主的态度,无非还是保留了原由的印象。
视金江镇为大周军镇。
认为朝鲜乃大周的藩国,辽东军镇是不敢违背朝廷而扰乱朝鲜的。
换做是蛮族,朝鲜敢拒绝吗。
所以刘兴祚入朝鲜以来,闭口不提大周,只言金江镇,就是希望朝鲜贵族能醒悟。
可惜。
刘兴祚懒得探究是故作不知,还是其余的想法,他不再给朝鲜留下遮羞布。
“金江镇需要粮食以缓解今年的民困,所以需要朝鲜的供应,此事不容拒绝。
可能殿下前番内心有些误会,以为这件事能商榷,我今日则回答殿下。
三十万石粮食,如今朝鲜各部就要开始征集,必须如期供应金江镇,剩余三十万石粮,则秋收后供应。
而我主平辽侯所言明年岁额减半,我明确告知殿下,此事取消,明年朝鲜照全额供应。”
刘兴祚蛮狠的话语,不光是林忠,乃至李倧都惊呆了。
李倧随后一股羞意涌上心头,恼羞成怒起来。
“岁额?如何称之为岁额?这是我和平辽侯约定,双方共同出力,一起对抗蛮族所供应。”
“殿下!”
刘兴祚大喝一声。
惊动了宫殿侍卫,纷纷探头来瞧,见主上殿下没有表态,有人想要进来,有人面色犹豫。
李倧怔怔的看向刘兴祚,没有因为恼怒而失去理智。
此人虽然贵为王族,可因为朝鲜前王的猜忌和打压,身边丁点势力也无。
如果不是两班贵族发动政变,他没有几年就会落得父亲和兄长的结局,一家人在地下团圆。
从两班贵族扶上台的木偶,到最后稳固王位,抓住权势,可见其并不是庸人。
至少在隐忍一道上,非同寻常。
历史上的东江镇,数十万军民在朝鲜抢食,上下皆怨,唯独他鼎力支持东江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