芪汶王犹豫片刻,只恨自己无用,还是躲在这少年身后,一路后撤,躲入南海水族阵中。
濯苏了然一笑,“我当时是谁,原是南海的曦生大殿。你说你天资难得,可惜就是命不太好。刚出生时要救父母,如今临死了,还要救这老魔物。”见敖泠生了怒气,愈发嚣张狠毒,“若曦生大殿识趣,束手就擒,我可以怜悯你英年早逝,给你留个全尸。”
“休想。”曦生懒与他费这唇舌功夫。他虽无战甲,周身却笼罩一层灵光,其速之疾,所到之处都留一阵残影,连起来倒如一道白光。濯苏剑光与其两道白光时而交缠,时而暂离,整个南海水空处便如赛场,由他们恣意游荡。凡人看来,不过雷声闪电尤其惊人,却也不知其中奥秘。云头海上,苏曦两人兵刃相对,琵琶声片刻未停,弦弦音波可绞断天兵手足,道道向濯苏而来,濯苏手中的剑也直向曦生命门,招招式式都是要命。
曦生引开濯苏,为南海水族搏得一线生机。尽管如此,海上战况也甚为激烈。天兵总有百万,虽与氐人族一战折损了一些,却也还剩九十五万。这九十五万精兵,八十万是太子亲自操练出来的,另十五万是前任武令长即如今天帝手下的强兵,不说以一敌十,三五个也是错不了的。相比之下南海水族少操练,且加上氐人残余的一千,也只区区六十万,如何相抗?
龙主伤还未愈,带兵已是吃力。近百万之众呈包围之势,不断收束,南海水族虽有昭福白渊左右相助,已然现了败势。你若问熠铉?他早在曦生入阵之前便去会了会濯苏,本欲令其撤军,可那小子见了他这泰山便想起濯惹之事,剑拔弩张之下自然谈不拢。
濯苏末了还道,“若神尊记性还好,应该记得虚空与天宫的约定。此事,您不能插手。”
熠铉无奈,只得为曦生加了一层灵气护体,若灵气破碎,他便前来相助,却也不迟。
眼下濯苏太子修为几万载,曦生大殿区区几百岁,不是他的对手。十几个回合下来,曦生身上已许多血痕。有的深可见骨,有的浅至皮肉。血迹染红衣裳,蔓出纹路来。手臂的血滴答滴答,琵琶上也染了红。
“真的是可惜了。”濯苏歪头看他,有种天真的邪恶感,“若南海龙族不与那魔族过从甚密,或许大殿还能修成个应龙——你们龙族,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样的能者了。”
“若无鲛人,自然也无我敖泠。”身上的伤曦生尚可忍受,他身姿如松柏,扶琴自持,眼见下头碧海藏尸,昔日故乡被蹂躏践踏,无名之火顿生。下头昭福也注意到曦生落了下风,前来相助。
“哦?匿龙隐树果然不假。又来了一个送死的。”两方缠斗,这回濯苏认真了几分,昭福曦生联手竟也只是疲于奔命。此情此景,曦生想起自己在桃树下的那个梦。也许,那不止是个梦。曦生一瞬间分神,瞧见下方海面巨浪滔天,中有一小舟,小舟里头竟有一婴儿,处处兵刃相交,那孩子大哭不止之声竟传入曦生耳中。不顾许多,与昭福对了一个眼神,曦生翻身下海,将那孩子抱了起来,濯苏哪里肯放过他?也随之而下。昭福紧随其后,却阻止不及。
一柄长剑,斜插入曦生后背,剑锋从下腹而出。曦生周身白光破裂,顿感剧痛。而除了这剧痛之外,眼见的怀中婴儿完好无损,却不知从何时起,散着金光。一瞧便知,这孩子是天定之人。除了那痛感,肩胛骨附近还有一种酥麻的痒感。
救了这孩子,是一桩功德。
作为回报,南海大殿下,此刻生出羽翼,化为应龙。龙羽一展,华光四溢,那光穿过大半的南海乌云,似乎求得了一线生机。战场双方屏息静听,一声龙吟响彻天际,震到九重天上去。
稳坐天机府的天机神君震感不大,他翻了翻簿子,又继续与首徒切磋棋局,“灵华,你说这是应龙生,还是应龙死?”
“大局已定,乾坤自有造化。徒儿不敢妄言。”大司命仙长落子,吃子,一气呵成。“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