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之间,再也没有那一场绾发的誓言。但彼此依然是对方最为知心的朋友,面对他,她不需要遮掩任何秘密,包括苍麟的身份和四方神兽的觉醒。
岚颜将所有一切,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她,从她在封城时起,一直到她被毁容,那一团团的秘密,最后凝结的地方——原城。
随着她的话语,他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眉头越来越紧,整个房间里,都飘散着一股凝窒的气息。
“我说完了。”岚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只知道,那个人在原城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否则不可能把我关在那个地方,也不可能为了防止我逃跑,作出封城的决定。”
管轻言仿佛是在笑,表情却那么苦涩,苦涩中又透着几分冷漠和不屑,“你为什么不直接说,那个人就是原城的城主,那个我喊爹的人?”
岚颜摇摇头,“没有见到黑袍人的真面目,我不会妄下决断。”
“你不需要下决断。”管轻言冷冷地一笑,“我替你下这个决断,以他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有什么稀奇的?以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手段,一切超出他预计的人,都必将除之而后快。”
岚颜从他的声音里,没有听到任何感情的存在,她听到的只有冷淡,只有疏离,甚至还有不隐瞒她的仇恨。
“一个连妻儿都可以杀的人,杀你又有什么?”管轻言冷笑一声,“一个想要得到天下的人,又怎么会允许你让苍麟觉醒来破坏他的好事?”
岚颜一惊,震惊地看着管轻言。
他的秘密,他的过往,他都不曾对她提及过,也许在他们的心中,他一直是那个承担和照顾的人,而她,只需要在他的羽翼下快乐地生活。
他于她,是在最落魄的时候接纳她的人,是那个可以一起打闹,一起玩耍,一起疯狂,一起争夺食物的人。
而她于他,又是什么呢?
她不曾分担,不曾探究,不曾关心,什么都不曾给予他的人。却让他为自己,白白守候了那么多年的人。
有些感情,无以为报。
有些爱恋,沉重如山。
“对不起。”不经意间,这三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曾经,她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是彼此的了解胜过一切,不需要再更多煽情的语言,但此刻,她就是想告诉他,她是真的内疚。
“有什么对不起的?”他忽然笑了,那眼角的媚色,让她恍惚瞬间回到了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下。
“你一个小屁孩,我和你说什么?”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熟悉的动作中,让她觉得此时的处身之地,不是这温香软榻的房中,而是四处透风的破庙。
他似乎说的也没错,那时候的她不是小屁孩又是什么?何况,那时候的她,心中只有封家的仇恨,就算他有什么蛛丝马迹,以她的脑子,只怕也未曾发现过。
对于他说的话,她只是轻轻地笑了笑,“那现在呢?”
就算归还了发簪,了却了曾经的誓言,他与她的友情,依然在。
“你想听?”他反问她,“你可知道,能够被交予秘密的,通常都是最重要的人。”
一句话,让她楞了下,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就算是放下了彼此的约定,却不代表退回到陌生人的界线之外,她的关心是由衷的,在这些年的相处中,已成为了习惯。说放下,又如何轻易做到?
“你还记得当年那一场追杀,导致你我失散吗?”他在她的床边坐下,轻轻靠着。
岚颜点点头。
那一场分离,直接让两人的命运改写,她与悠然被追杀,差点丧命。之后,她再没有机会回到两人约定的小河边,没有机会见到管轻言。
“追杀我的人,是原城的城主,你也可以称呼他为我的父亲。”管轻言笑笑,眼神中充斥的却是满满的冷然。
岚颜表情凝重,“你也和封千寒一样吗?”
封南易收养封千寒,要的是一枚棋子,要的是身前的挡箭牌,难道管轻言于这原城的城主,也是同样的存在?
管轻言一声冷笑,眼角扫过她,“封千寒不是亲儿子,我可是亲生的。”
“什么?”岚颜一惊,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世间什么都可以轻易割断,无论情爱或者朋友,一场是非、一段误会,或许就此两厢无缘,唯独亲缘,无论是争吵或是打闹,最终都无法真正的割断血脉。
而身为原城的城主,对于自己的亲生之子竟然可以如此下狠心吗?
“你知道吗,越是野心大的人,越是害怕自己有阻碍,当这种信念变成执念的时候,人就会疑神疑鬼起来。那个应该算是我爹的人,作为一城之主,只因为有人说他注定会死在最亲近的人手上,便下定决心杀妻弑子,让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亲近的人。”管轻言淡淡的语调里,没有任何感情。
岚颜叹息着,“只为了所谓的天命之言,就连妻儿都不要了,这些荒诞的话真这么值得信吗?”
“不值得吗?”管轻言望着她,似笑非笑,“有些天命之言,往往就是一生的命运,比如……你的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