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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在陆清则好奇混着好笑的盯视下, 宁倦只能僵硬地别开脸,努力辩驳:“帕子这种私人物品,自然不能流落在外, 万一给有心之人拿去呢?”

长顺:“……”

陛下啊!

这话他听了都不信, 能糊弄住陆太傅才有鬼啊!

陆清则往椅背上靠了靠,捶了捶酸痛的肩, 似笑非笑的:“是吗,比如哪种有心之人?”

宁倦当然解释不出什么花儿来。

他只能借着这个机会, 立刻转到陆清则的椅背后, 低眉顺眼地给陆清则捏肩, 犹有些不甘地轻声嘟囔:“老师都没送过我帕子,就先给别人了……”

原来是计较这个?

陆清则虽然也来了几年了,不得不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而活, 但灵魂还是现代人,对“帕子”是个私密物品这种事没什么概念, 听宁倦这么一嘀咕, 又瞟了眼似乎是很委屈巴巴的小孩儿。

捏得他还挺舒服的。

陆清则懒洋洋道:“不就是条帕子,你要我还会不给?”

说着从怀里掏出条新帕子,递给宁倦:“喏。”

宁倦呆住了。

甚至给陆清则按着肩膀的手也不可避免地一停顿。

陆清则奇怪:“不要么?那回头可别再闹这件事……”

话音未落,帕子就被抢过去了。

宁倦攥紧了还染着陆清则体温的帕子, 只觉得那股染着梅香的体温似乎是随着指尖窜上了心口, 浸得心跳都快了三分。

“还闹吗?”陆清则以手肘抵着椅子扶手, 手掌托着下颌, 脑袋转过去, 笑看着宁倦。

宁倦舔了下有点发干的唇角, 默默攥紧了那条帕子, 小声:“不闹了。”

长顺:“……”

不知道为什么, 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郑垚的动作很快,当天就拎着潘敬民去了洪都府,踢开贴了封条的潘府大门,把被拷问得半残不废的潘敬民扔进猪圈里:“潘大人,劳烦咯。”

潘敬民一条腿站不起来,扑通倒地。

周围顿时一阵哄笑声。

恶臭袭来,恶心得潘敬民无暇顾及那些嘲笑鄙夷的视线,哇地狂呕不止,口涎和泪水哗哗直流,却是自作自受,只能屈辱地趴在地上,心里疯狂咒骂着郑垚,颤抖着伸手,将账本翻了出来。

他盯着账册,被脸上的肉堆挤得细长的眼里闪过丝恶毒之色,忽然双手一用力,意图将账本撕毁!

郑垚蒙着布巾,悠哉哉地在外面和手下说着话,余光却一直在盯着潘敬民的动作,见势不对,想也不想,一记飞刀射去。

潘敬民的手掌当场被捅了个对穿!

潘敬民手中的账本啪地掉地,抑制不住地痛叫出声,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咒骂:“狗娘养的郑垚,竟敢如此对本官,等本官出去了,砍了你的脑袋当尿壶!”

“哟,潘大人,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江右巡抚啊?”

郑垚环抱着手,眼底的冷笑倏而一凝,露出几分凶狠的煞气:“潘敬民,老子劝你不要再给自己找罪受,否则在你能死之前,会无比痛恨能活着这件事。”

潘敬民下意识地一哆嗦,彻底瘫倒在了一片糟污恶臭之中。

眼睁睁看着郑垚用长棍将账本挑走,那一瞬间,他忽然无比后悔。

不是后悔剥削鱼肉百姓,也不是后悔不治洪水,毫无人性地处置病患,而是后悔他轻视了小皇帝。

早知现在,他当初为何要迷信卫鹤荣?

账本当晚就递交到了宁倦手上,好在被东西包着,不至于有一言难尽的味道。

江右的天气闷热得喘气都难受,白日里出去一趟,就感觉浑身湿黏黏的,夜里也没好多少,依旧闷得不行,不像在京城,随时能运来贮藏的冰降暑,开了窗通风就飞进蚊虫叮咬,烦人得紧。

不过这点问题与江右百姓遇到的灾难对比,轻略得不值一提。

客房里太小,放不下浴桶,陆清则去浴房洗完澡,回到屋里,头发就干了点了,散开头发擦了擦,就听到了外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彼此太过熟悉,一听节奏就知道是谁。

陆清则随意拢了拢衣领,闲闲地走过去,直接开了门,调侃道:“怎么,又来讨帕子了?”

宁倦携着潘敬民的私人账本,揣着正当理由上门,一听到这话,想起白日里连番的两次尴尬,耳根又烧了起来。

门被拉开,陆清则背着光,像是被烛光镀了层温暖的金边,连披散着的乌黑长发边缘都被描摹上色,衬得一张脸美玉般莹润,整个人好看得似在发光,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宁倦愣了好半晌,直到陆清则疑惑地鼻音上扬“嗯”了声,才艰难地撇开视线,匆匆扫到陆清则没拢好的领口露出的一截消瘦锁骨,顿感不悦:“老师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人开门,也不问一声?万一来的不是我,而是陈小刀,你也这么开门吗?”

给陈小刀看到了怎么办!

陆清则略感不解:“那又如何?”

什么叫那又如何!

还有没有点警惕意识?

宁倦牙痒痒的,决定办完正事,就好好教育教育陆清则,板着脸道:“潘敬民与卫鹤荣来往的信件皆被焚毁,不过账本拿到了,老师要一起看看吗?”

陆清则欣然侧身:“进来吧。”

宁倦这几日忙得只能宿在书房里,说不上舒适,休息得也不好,精神总是紧绷着,走进陆清则的房间,方才感到精神松弛了点,坐到榻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眼睛亮晶晶的:“老师坐这里吧。”

还是黏黏糊糊的。

陆清则睨他一眼,依言坐到他身边。

沐浴之后,淡淡的芬芳浸润着湿意,梅香也仿佛过了水般朦胧,拂过鼻端,像个钩子,牵着宁倦忍不住偷瞄陆清则。

那张容颜在水洗过后愈发清艳,眼角的泪痣最是增色,闲闲散散地披散着头发、衣裳也松松垮垮的,却依旧昳丽难言。

宁倦手脚都不敢乱动,呼吸轻了轻,生怕冲撞了这份惊人的美。

崇安帝虽然修仙问道,但可没戒色,宫中美人众多,宁倦小时候到处躲皇后派来的人时,凭借自己人瘦个子小,爬墙钻狗洞都不在话下,经常逃到各宫各院,见过各地送来的美人。

虽然都会像条野狗一样被驱逐走。

那些美人环肥燕瘦,千娇百媚。

但在他眼里,都不及陆清则一根指头。

老师是他看过最好看的人。

老师真……漂亮。

宁倦的眼睫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按下这个会冒犯到陆清则的念头,却忍不住把脑袋抵到陆清则肩上,眯着眼嗅他的气息。

陆清则翻看着账本,感觉自己像在被小狗拱,毛茸茸的头发蹭着脖子,痒得不行,忍不住拍了下宁倦的背,笑骂道:“像什么样子,坐直。”

宁倦自然不乐意,下巴依旧搭在他肩上,试图引开陆清则的注意力:“这账本上有潘敬民和卫鹤荣这几年的交集,但少了往来书信,只得回头秘密将潘敬民押回京城,送往三司会审。”

陆清则大略翻完,也没发现账本有不妥之处,颔首道:“便多留他几日性命。”

账本到手,也算是解决了潘敬民的事。

宁倦的心情畅快了不少,半眯着眼,忍不住开始安排之后的事:“等江右的局势明朗些了,我们就把剩下的烂摊子交给范兴言和郁书荣来处理,随即去江浙给母后祭扫一番,再去老师家里看看。”

陆清则含笑听着前半段,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甚至听到母后俩字,还颇为怜惜宁倦。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才发现事情不妙。

家里?什么家里?

平时在人前惜字如金的少年陛下,在陆清则耳边还在不停叭叭:“到时候老师带我去你从小长大的地方转转吧,待回了京,往后再想来临安,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陆清则欲言又止:“……”

小皇帝莫不是要带他“衣锦还乡”?

这问题就大了。

原著对小炮灰引线“陆清则”也就三言两语带过,哪儿介绍过生平过往,他这些年借用宁倦的人查人,也不敢拿去查“陆清则”的生平。

自己查自己,谁看都有鬼。

陆清则只能不动声色地靠旁敲侧击,从旁人那里了解点原著陆清则的设定,但原著陆清则高中后昙花一现,死得太早,在京城没几个熟人,打探不出什么。

唯一一些有点用处的东西,还是从程文昂那里撬出来的。

但说是同乡,临安府那么大,程文昂与原著陆清则上京赶考前也没交集,了解没深到那份上。

所以他哪儿知道原著陆清则在哪儿长大的,都去过哪里,家在哪里,认识些什么人!

陆清则想着想着,头开始隐隐作痛,温声打断宁倦的话:“时候不早,我有些困了,果果,今晚要跟我一起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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