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帝看着戴全举着的那厚厚的一沓,眼皮子不禁跳了跳,有些疑惑,反问道:“你说这是什么?贾蓉上的奏章?”
戴全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虽然检查了包裹,但又没看里面的内容,回道:“兴许,贾蓉写的多呢。”
乾明帝伸手接过,解开,发现里面是一封奏疏和几张厚纸。他一一打开看了,过了许久,长叹一声道:“朕发觉,自己还不如臣子自在。贾蓉可以仗着朕的名头,剥人官身,杀个人头滚滚,甚至将那群国贼禄蠹吊死在旗杆上,朕却只能和满朝文武打嘴皮子仗。”
乾明帝这话一出,戴全只觉得殿中温度都下降了许多。他抬头偷瞄了乾明帝一眼,见乾明帝并未生气,于是大胆道:“陛下,奴才愚钝,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圣天子高高在上,执掌神器,自然不需要同臣子纠缠拉扯。那贾蓉看似威风,实则就是上天送给陛下的一柄好刀啊,只等到贾蓉回来……”
“哼。”
戴全话未说完,就被乾明帝一声冷哼打断了。戴全见乾明帝脸色不豫,吓得连忙跪伏在地。
“等到刀杀完了人,朕在把刀也折了,你这条老狗是这样想的,是也不是?”乾明帝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道。
“奴才……奴才愚钝……”
“哼,朕不信你猜不到我把贾蓉调离神京的心思,但,朕在这里告诉你,贾蓉不是刀,他是朕的良臣,是朕的宠臣。”
乾明帝说完,便离了殿,张皇后跟随乾明帝而去,只留下戴全一人,趴在殿中,久久不敢起身。
……
乾明六年春,天大雪。
宁国府中,正院正房,贾珍躺在床上,人已经没了样子。一旁太医为贾珍诊治完毕,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请恕老朽无能,贾将军已是油尽灯枯之身,人力不可救也。”
“在下刚施了针,想来贾将军一会可清醒片刻,夫人可听听贾将军留些什么话。”
太医话说完,一旁的周氏抹了抹泪,将太医送出门,又将房内丫鬟婆子全部打发了出去,然后坐在床沿上,等着贾珍醒来。
“呃……”
过了半祝香功夫,贾珍幽幽醒转,他的一只眼珠子已经烂了,流着腥臭的黄水,还剩下的一只眼,看着周氏正坐在床边流泪。
贾珍虚弱至极,他幽幽开口道:“蓉儿何在,这个不孝的畜生,我病至此,也不来床前服侍,给我杖毙了他。”
听到贾珍的话,周氏叹了声,道:“老爷,蓉儿领了差事,去辽东了,如何得回。”
“去辽东,去辽东,哼!”贾珍独剩下的一只眼中流露出仇恨,“都怪他,都怪他,若不是他……”
贾珍嘴里说了些听不清的话,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目光仇恨的看向周氏。
“贾蓉,不是我的种,是也不是?”
周氏听闻贾珍的话,站起身来,急道:“老爷说的什么话,你这不是逼我去死。”
贾珍见周氏这幅模样,讥笑两声,开口道:“我什么都知道,如今我就要死了,你还在演戏!”
“下人们呢!婆子们呢!都进来!都进来!”
贾珍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周氏淡淡抹掉了脸上的泪珠,幽幽开口道:“我把人都撵出去了,正院里现在没人,既然你想叫人进来,那我便去叫。”
贾珍闻言,勃然大怒,眼睛瞪的像要吃人,大声叫喊:“你装什么清高。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你是个贱人……是个贱人……”
“我要养废了贾蓉那厮……我还给你下了毒,就等你死后,我要让他遭受世间最大的羞辱……”
“可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