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道落拓中带着微不可查颤抖的声音出现,是一向人如其名的无羁。
他轻声唤道:“安辰。”
安澜一听,猛地盯向对面的人。
她想起来为什么眼熟了。那张脸明明就是她在安厉儒书房的相册中所看见的脸。她竟然还穿着那身白色的军装,只是照片上的高马尾已被放下,两侧的乌发遮挡了她一部分面颊,将她的英姿衬托得更加柔和。
原来她就是安辰,这具身体的母亲。
怪不得,在看见她的第一秒她就觉得熟悉,感觉亲近,原来是母女天性,身体的本能。
无羁已经疾步向前,抬腿跨过鬼母的身体向安辰狂而奔去。他张开双臂,安辰只走了一步,手一松,弓和荆棘皆落地,下一刻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无羁用力将她搂在怀里,说,“我知道你不会死!”
一滴水珠从安辰的右眼角缓缓滑落,她柔声说:“当年离开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你,你忘了?”
“我没有忘,我怎会忘,”无羁颤声说,“我不敢忘。”
二人相拥在山顶边沿,久久没有松开彼此,好似忘了后面还站着两个大活人。
安澜和路经时沉默着,如同两个木头人一般,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澜的眼神却不自觉地要往安辰的脸上飘去,就在她偷瞟到不知第多少眼的时候,被抬眼看过来的安辰抓了个正着。
安澜的目光在刹那间顿住了,就那么跟对面的人对视,心中无端有些紧张。
安辰靠在无羁胸膛的头似乎歪了歪,说:“你把女儿也带来了?”
安澜这才知道,安辰一眼就认出了她。而她,却没有一眼认出她来。
无羁这才不甘不愿地松开安辰,嘴里抱怨着有了女儿就忘了我,回身看向安澜和路经时,意味深长地说:“不止。”
这是何意?安澜正疑惑间,安辰的目光却从她身上勉强转到了路经时身上,打量半响后才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安澜还没明白这番眉眼官司是何意,就见安辰已经朝她走来,行至中途,见鬼母在路面挡道,眉头一皱,竟抬脚就将她踹下山去。
安澜只听见一阵刺入皮肉的噗噗声,越来越远,不由回想满山的荆棘刺,一阵心惊肉跳。
这时,安辰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右手抬起为她将一缕乌黑鬓发缕平,轻声说:“女儿别怕,死不了。”
安澜当下明白,她的意思是鬼母从山上滚下去不会死。安辰的声音如她的动作一般温柔至极,比对着无羁时还要小心翼翼,生怕伤着她。
安澜注视着这个满目慈爱的女子,也不知怎地,心里泛酸,开口轻唤了一声母亲。
只这一声,就让安辰才止住的泪又滑落下来,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安澜揽入怀中,脸埋在她肩头,发出微微的抽泣声。
安澜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回抱着她,不知不觉间也泪流满面。
良久,母女二人才松开,相互看着对方湿漉漉的面颊,忽然就笑了出来,无羁却心疼得要死,扯着袖子一会给这个擦擦,一会给那个抹抹,忙得不亦乐乎。
此时,路经时就是最多余的那个人。
安辰伸出拇指帮女儿眼角的泪珠抹去,说:“别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