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轩早上骑车去伙房喝了碗稀饭。
他本来是不饿的,只是很想在去伙房的路上碰上凤鸣,然后骑车带上凤鸣一共去伙房,或者一同从伙房回来。
但他不知道凤鸣很少吃早饭。
贾玉轩骑车从伙房回到办公室,丁主任正在他办公室整理炉火,见他回来了,提着铝壶出去接了一壶水放炉火上。
“贾厂长,水烧开了,我要没过来,你把水冲暖壶里吧。”丁主任说。
“好。”贾玉轩正在脱羽绒服,换室内穿的军绿色薄袄。
丁主任掀棉帘出去了,贾玉轩倒了杯温水漱口,吐在门后的痰盂里。
棉帘又被掀开了,贾玉轩以为是丁主任。
“你忙你的吧,我来起茶。”贾玉轩还对着痰盂漱口。
“贾厂长。”棉帘被掀开,人却没进来,只是探身喊贾厂长。
这可不是丁主任的声音,贾玉轩忙望向门口。
只见皮店村的大队支书将上半身上探进来,堆着一脸的笑意。
“皮支书。”贾玉轩赶紧热情相迎,“稀客稀客,快请进。”
可别小看这皮支书,这皮店村的支书可与别村的支书不一样,因为棉厂的占地,有三分之二都是皮店村的土地。占着人家的地,就要礼敬人家。别说是村支书了,就是皮店村的阿q也敢在棉厂耍一耍地头蛇,就像鲁迅笔下的阿q去尼姑庵耍地头蛇一样。东门外对面的简易棚饭店和摆地摊儿的都是皮店村的人。
凤鸣的伯妈来卖花的那天下午,皮店村的一个中年妇女在棉厂一磅上哟喝骂人,说棉厂压称,吃人不吐骨头,骂得很难听,还是坐在磅板上骂,弄得一磅无法过磅继续收棉。
最后还是贾玉轩吩咐丁主任赶紧找个地头蛇去处理,以地头蛇制地头蛇。丁主任便让东门的老门卫把妇女给硬抱出了棉厂。因为那个老门卫也是皮店村的地头蛇,正好那妇女比他辈长,他叫她婶子。侄子抱婶子,晚辈抱长辈,不坏风俗。
既然连皮店村的阿q都敢在棉厂耍地头蛇,眼前的皮支书可是地头蛇的老大,是真正的地头蛇。
平时,有附近村民在棉厂闹事的,棉厂如果摆不平的,都会请皮店村的皮支书找人出面来摆平。不过,也不是白请人家来摆平,棉厂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就是说,对于棉厂来说,皮店村的皮支书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因为举足轻重,贾玉轩才热情相迎。
于是,皮支书便在贾玉轩的热情相迎中,夹个黑色皮包进来了。
“请坐请坐。”贾玉轩指着三人沙发说。
皮支书落坐,贾玉轩赶紧给他倒茶,放在他面前的长方形的木茶几上。
贾玉轩也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坐。
“今天刮的什么风,这么早,竟把皮支书刮到我办公室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呀。”贾玉轩望着皮支书笑着说。
贾玉轩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皮支书与赦厂长和唐厂长都很熟悉,贾玉轩来棉厂之后,经常听丁主任说皮支书去赦厂长办公室了,去车间找唐厂长了。其实,贾玉轩来棉厂上任的第一天,晚上办公室安排厂里的核心领导在伙房聚餐,就请了皮支书。也就是说,贾玉轩来棉厂的第一天就认识皮支书,但今天却是皮支书第一次来贾玉轩的办公室。
所以,贾玉轩才说,今天刮的什么风,竟把他皮支书刮到自己办公室了。他的话外之意是说,这风是不是把皮支书刮错办公室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贾厂长。”皮支书堆着一脸的笑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