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一听贾玉轩说她无论信仰什么,都尊重她的信仰,便欣慰的笑了。只是很呆板而精致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贾玉轩笑着说。
他在没遇到凤鸣之前,还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的一见钟情,更不相信断袖之情的笃厚和忠诚。
遇到了凤鸣之后,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男人之间的断袖之情,这两种感情,他是刻骨铭心的深信不疑。
如果这辈子没遇到凤鸣,他以后当然也会寻个优秀的女性结婚。但遇到凤鸣之后,即便凤鸣最终没有选择他,他都不敢确定还会娶别的女性。
但他自信,他痴迷的女孩,定会势不可挡的选择他。
夜色很迷离,空气很湿润,流淌着春天的味道,也流淌着幸福,还弥漫着芳香的棉花纤维的味道。
车间楼的轰鸣声有节奏的进行着,远远望去像个蹦迪厅。
水塔北边,孙玉玲和保安的房间,亮着温暖而暧昧的灯光。
不夜城似的棉厂,如一座独立于世间的王国,除了轰鸣的车间,一切都安静的臣服着。
贾玉轩和凤鸣,散步式的走在不夜城的水泥路上,彼此不说话,彼此却很幸福。
过了好一会儿,凤鸣才说:“信仰这个词,不适合我。”
因为她只是觉得那清云禅侍的主持讲的法有道理,但还没有让她达到信仰的地步。
“嗯?”贾玉轩好奇的望向她。
凤鸣又不说了,贾玉轩也不追问。
又过了一会儿,凤鸣才说:“信仰这个词,感觉有固执的成份,一旦信仰了,好像毕生都要追随信仰,并为之献身,是不是?而我,只是觉得青云禅寺的高僧有时候讲得法确实能使众生的道德回升……”
“都众生了?”贾玉轩打断凤鸣,有些忍俊不禁。
凤鸣便难为情的羞涩起来。
贾玉轩说:“一旦觉得对方的话有道理,便是相信了;一旦相信,便不自觉的迈进了信仰的门槛。人有了信仰之后,却不能支配信仰,而是受信仰的支配,往往迷失自我,成为信仰的奴隶,这是最愚蠢的。”
凤鸣明白贾玉轩的意思。这让她突然想起曾经问过冷战的那个话题,只是当时那败类的回答让她很失望,现在想起来了,同样的问题她想听听贾玉轩是如何认知的。
于是,凤鸣便说:“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当然,多少都行。”贾玉轩一怔,赶紧欣允。
凤鸣这才说:“我曾经在啄木鸟杂志上看到一篇小说,写的是有个红军被捕了,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在监狱里多少年了。他身体状况糟糕极了,可能快不行了。好多天都没进食喝水,好几天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押他的敌人以为他死了,或者没死透,也懒得理他,就和另外一个看押的敌人谈论当前的形势,说什么朱毛在哪里打了胜仗什么的,反正二人的谈话是涉及红军了。这个时候,奇迹出现了,那个几天都没有动一下的红军,听到二人的谈话涉及到红军,他身体突然动了一下,又停了好一会儿,他竟然吃力的扭过脸,望向谈话的方向,目光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凤鸣说到这里,望着贾玉轩,又说:“我一直不理解那个红军的坚固信仰为何那么的坚不可摧,你说,那个红军的信仰为什么那么坚不可摧?”
贾玉轩略一思索,便说:“是那个国破家亡的年代造就了他们为国赴难的信仰,每个年代造就每个年代人的信仰,我们没有处在那个大年代,当然也无法感同身受,如果处在那个年代,我们的信仰也可能比他们更强大,也更坚固。”
“哦?”凤鸣难以置信的望着玉轩,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她心里清楚,她做不到。第一,她不是那个年代的人,第二,她没有被赋予那种信仰的使命。
因为青云禅侍的老主持讲过,人这一生,都是上天事先安排好的。
但她始终认为,并不是那个年代的所有人都有那种坚不可摧的信仰,而是只有投身革命的人才有那种坚固的信仰。而革命人的信仰,也并不是全都坚不可摧,也是只有一部分革命人的信仰坚不可摧。而这部份革命人的坚固信仰,决不是出生之后无缘无故凭空就有的,肯定是上天在他们没出生前就种植在了他们的命局里,生前赋予到他们灵魂里,也就是说,那个年代的那些革命者,是肩负着使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而不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的后天形成的那种使命。
只是刚才,贾玉轩明明说,人有了信仰之后,却不能支配信仰,而是受信仰的支配,成为信仰的奴隶,这是最愚蠢的。
现在又说我们如果处在那个年代,我们的信仰也可能比他们更刚强。
于是,凤鸣有些忍俊不禁。
“什么?”贾玉轩看到凤鸣的奇怪表情。
“刚才是谁说,人有了信仰之后,会迷失自我,成为信仰的奴隶,这是最愚蠢的。多大功夫,又变成了每个年代造就每个年代人的信仰?”凤鸣微笑着望向他,看他的反应。
“茅盾吗?”贾玉轩好像很喜欢凤鸣提这样的问题,很欣慰的微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