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不放心凤鸣,很担心的跟在她身后。
“大嫂!”玉莲上前搀住了凤鸣。
来到大门口,凤鸣的魔咒像突然解开了,清醒了过来。她吃惊的回头望着爸妈,望着身后,然后蹲在地上,撕心裂腑的号哭。
凤鸣用拳头拼命捶打着坚硬的水泥地面。
“大嫂别这样。”玉莲一只手紧紧抱住凤鸣捶地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的衣袖擦了一把凤鸣脸上的泪,哽咽说,“大哥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不定多心痛呢。”
“凤鸣。”妈妈上前抱住了她。没结婚之前,她都称她为林会计,结婚之后,她虽称她为凤鸣,却叫得很生硬。这一次她喊她的名字,却很亲切,这让绝望中的凤鸣感到了一丝温暖。
妈妈抱着凤鸣,用衣袖擦着她脸上的泪。
“孩子,我们知道你心里苦,可人死不能复生,轩儿在天上要是看到你这么苦,他会更苦的。为了不让另一个世界的轩儿苦,我们必须好好活着。”妈妈很悲伤的说。
妈妈又说:“其实,我们心里更苦,不仅苦,妈心里还厌恶你,怨恨你。可为了轩儿,我们还要爱你……”
凤鸣知道妈妈此刻说的肺腑之言,她是厌恶自己的,甚至是深恶痛绝,可她为了儿子,还要忍住厌恶来爱自己。那可是她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呀,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呀,她能做到这个份,内心该是多强大呀。
妈妈又说:“你知道吗孩子,轩儿如果娶了另一个女孩儿,女孩儿的父母有能力提前将轩儿调离棉厂,进入行政系统,而不用等到三年的任期满,如果那样,这一切悲剧可能都不会发生,可他背着我们娶了你……”
原来,贾玉轩在省城学习的时候,莹莹的表妹耿艺瑶,有一次,她问贾玉轩,都快奔三十了,为什么还不考虑个人问题,贾玉轩回答说,在棉厂工作一直不是他人生的理想目标,他很去行政部门工作,等到了那一天,他会专注考虑个人问题。
耿艺瑶回到家,将贾玉轩的原话向父母说了,她母亲便给贾玉轩的妈妈打电话暗示,如果双方成亲家了,他们会很快将贾玉轩调离棉厂,进入行政系统,并调入省城。
妈妈的话让凤鸣想起了过往种种。比如说结婚当天,姐姐玉荷怒气冲冲的寻到老宅,说丈夫这辈子被自己给毁了,还有丈夫住院时姐姐玉荷推搡自己,说要不是自己,丈夫早调离了棉厂。自己一直认为这都是姐姐不理智,一时说的气活,没想到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对不起妈妈!”凤鸣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千古罪人。如果她是丈夫的父母,丈夫的家人,不可能对自己这么慈悲,她做不到,她有可能比玉荷更过分。
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凤鸣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过,突然给妈妈跪下了。
“对不起爸妈,都是我的罪过。”凤鸣泣不成声,额头叩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
“别这样孩子,你这是让轩儿苦上加苦呀。”一旁的爸爸很着急的说。
“大嫂快起来,你这样大哥会怨恨我们的。”玉莲上去搀住了凤鸣。
“听妈吧话孩子。”妈妈帮玉莲搀住了情绪激动的凤鸣,“快起来孩子,回来就好,咱安心过年,然后回学校读书,你放心,毕业之前,你爸会把你的工作安置好的。”
这个时候,玉栋和凤舞也从屋里出来了,二人站在爸爸旁边。凤舞望着跪在地上的凤鸣,嫌弃而又不屑。于凤舞来说,凤鸣活该如此,她就是这种贱命,如果她能幸福美满,那真是老天瞎眼了。
凤鸣知道这样一直悲哭会让爸妈更伤心,会让另一个世界的丈夫更痛苦,便止住了哭,站起身,一抬头,正好撞上凤舞那嫌弃的眼视。那一刻,她知道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凤舞高高在上,她眼里的自己是卑微弱贱。
不过,她毫不恐惧。因为她已经深知,再卑微的人,也可以随意踩死脚下的蚂蚁,再卑微的人,也可以随意斩杀路边的野草。卑微的人,只在人这里卑微,在万物面前,却掌管着生杀大权,是万物之尊。
她也是万物之尊。既为万物之尊,就是来这世上是承受无休无止的磨难的。
于是,凤鸣强忍住悲痛,推开搀她的玉莲和婆婆,离开了这个的家。
一家人立即簇在她身后出了院门,见凤鸣推着自行车要走,而不是推着自行车进院里,玉莲上前拦住了她。
“大嫂,你这是去哪儿?回老宅吗?”玉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