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国又称荆南,豁荆、归、峡三州。西有蜀国、南为楚国,北临中原后周,东为南唐。地处诸国夹缝之中,能偏安一隅,全赖南平王高季兴或战或和的纵横之术。
从最初的远交近攻改为向诸国俯首称臣,皆因地域狭小,实力瀛弱,为求得到钱财赏赐,不得不对各个称帝的王朝四处称臣。
但国库虚空,借着地处南北要冲,经常将南汉、闽朝、楚、蜀等国假道经过的使团邀留王宫,将上贡中原王朝的财物打劫放入自己的国库。待到诸国讨要之时,赖了过就赖,赖不过就打,打不过就将财物归还,赔礼道歉,以至诸国皆称高季兴与其子高从诲为"高无赖”。
到了高保融继承王位之时,依然是秉承祖辈四处称臣国策,此时后周兴起,南唐趁楚地内乱趁机灭了楚国。高保融利用后周、南唐之间相互制肘之势,敷洐两国之间,得已苟喘。
所谓上行下效,荆南弱小国贫,地处水路要塞,水上盗贼就应势而生,南北商贾往来颇受其苦。这一日,从蜀中而来的一艘客船停靠在峡州一处名唤周庄渡口边。
从船上下来一位身着浅蓝色布衫的汉子,年近四旬,身材偏瘦,神态看上去颇为精干。这汉子刚下来渡口,就有一位劲装汉子迎着上去,躬身谄笑道:“属下参见莫堂主。”
那莫堂主“唔”了一声,脸色略显不悦。那劲装汉子见状,心猜这莫堂主想必此行不顺,就不敢多言,小心翼翼的跟在莫堂主身后。
这莫堂主行了一段路,停了下来对那劲装汉子道:“这一次到蜀中,想取那《虢国夫人游春图》,却不料蜀都宫中侍卫众多,未能得手……这次给盟主祝贺的礼物未能寻获,看来供奉一职,只能来年图之。”
“不过也不能用金银珠宝这些俗物道贺,而让盟主看轻……过几天便是吉日,却是没有准备后手,你回堂口跟兄弟们说下,手头如果有什么书画或是文雅的宝物……”
这时不远处行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袭青衣,肩缚包袝手持长剑。那莫堂主眼睛一亮,言语一顿,转而对身边的劲装汉子低声道:“你先回分舵去,本堂主稍后回去再说。”未待那汉子作答,便是尾随少年而去。
这周庄渡口颇大,经靠的来往船只众多,渡口边的客栈生意也就不错。此时天色渐暗,这少年想是要在这渡口留宿,询了两家客栈后,终于在挂有“平安客栈”招牌的客栈寻到了房间,要了一间上房后,来到前堂一张桌子落坐,点了一些酒菜。
那莫堂主待那少年坐定,便走近桌前拱手道:“这位小哥,可否借个座?”
那少年向四周望了一下,这客栈不算很大,前堂有六张桌子,皆是有人,便点了点头,将横放在桌上的长剑拿起,放置身边了长櫈上。
莫姓堂主拱了拱手:“多谢小兄弟。”
在少年对面落座下来,便也唤来店小二点了酒菜,望着那少年略有忧郁的脸色,那莫姓堂主抱拳道:“敝人姓莫,在家排行老二,人称莫二,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那少年看了一眼莫二,略一迟疑,拱手回礼:“小可洛逍遥,见过莫先生。”
原来这少年正是洛逍遥,那日他与武望博在六棱山得知了明无出处,回到房州总阁与众人一番商量,决定先由华千行与阁中两位长老前往荆南寻访明无。
每日守着昏迷不醒的洛寒水,却是感伤不已,便是决定也去往荆南寻访明无,翁牧等人自也未刻意阻挡,心想洛逍遥修为已至归真大成,去历练一番也是可行。
他江湖上也无有仇家,为人恭谦,自也不会招惹是非,况且做为洛寒水的儿子,去替父寻医仍是天经地义。翁、方二人自也不会坏了他的心境,赞同之下,欲让箭卫随行,却为洛逍遥所拒,翁,方二人也只好顺了他的心思。
到了这峡州周庄渡口天色已晚,便寻了客栈落脚,想明日探下附近寺庙,打听明无僧人行踪。来到这客栈前堂用饭,却未料这自称莫二之人过来湊桌。
洛逍遥此下身手外看虽是归真境,实已是踏入神念小成,自也看岀这莫二身手不弱,似趋神念大成修为。见他长得面善,心忖自己人生地不熟,交个朋友也好打听周边寺院情况,便也据实相告姓名。
“原来是洛兄弟,莫二幸会了。”那莫二笑了一笑,瞄了一眼长櫈上的长剑,言道:“看洛兄弟的打扮行装,想是哪家名门帮派的子弟……可否见告?”
洛逍遥虽经验不足,但师门长辈个个都是老江湖,却也听说江湖险恶,初次见面,这莫二便询问自己师门来历,自也心生戒备,但想莫二是神念境修为,自也难以隐瞒修为,略一迟疑,应道:“小可略学了一点防身之术,莫先生见笑了。”
莫二听他一言带过,也知洛逍遥心有戒意,便是呵呵一笑,对着将刚将二人酒菜送到的店中伙计道:“小二,取坛好酒烫下送来。”
那店小二忙是应声“好的”,便去柜台中取了一坛酒,拿去温好后取来放在二人桌上。
“莫某每餐无酒不欢,洛兄弟切莫笑话,来,有缘一桌用餐,莫某请洛兄弟喝上一口,哈哈……”神态甚是豪迈。
洛逍遥自小见惯武望博、华千行等人喝酒的豪放气慨,见莫二相邀,语气甚是直爽,戒心也自放松,他本忧愁洛寒水的伤情,亦生有喝酒的情绪,心道自己若不贪杯,应是不会有事,便点了点头,莫二见状呵呵轻笑,便是将酒碗倒满,二人就边喝边聊起来。
不一会儿,一坛五斤的美酒已是喝完,那莫二准备再来一坛,却为洛逍遥婉拒。这酒自然比不上通宝阁的归来醉,即使再喝一两坛也是无妨,但洛逍遥并非贪杯之人,何况明日还要寻访明无,也就推辞不受。
莫二见状也不勉强,便站起身来,取岀钱两喊来小二结帐,洛逍遥自然不会轻易受人恩惠,二人一时推让之际,莫二却是不小心将右边长櫈踢翻,那长剑便翻落在地,滑出离桌一丈余外,莫二疾步俯身拾起,却是趁势携剑闪入店内院中。
洛逍遥一愣,旋即回神,推开眼前站着的店小二,疾冲而进,那莫二却已经跃上屋顶,自是不加思索纵身而起,追上了屋顶,但见那莫二身若闪电,已然凌空向渡口方向如飞掠去。
洛逍遥岂能容他逃脱,轻喝一声纵身追去,同时“星马行云”一掌击岀,半空中二人之间相距近五丈,莫二但感身后一道气机袭来,急坠落地避过,复双脚一点,如飞鹰冲天,凌空而起,竟虚空踏步纵向六七丈处的船只。
洛逍遥眼见他坠下地上,便也顿身而下,却未料莫二轻功了得,竟又纵起踏空而去,瞬间已到渡口边的船上,待洛逍遥追到岸边,莫二站在已隔有二十余丈处的船舱上哈哈大笑,“洛兄弟,对不住了。”
言罢纵上帆桅,用脚一蹬桅柱,竟一头扎入江中,但见江面水花飞溅,一阵涟漪后复归于平静,已然潜无踪迹,饶是洛逍遥身手不弱,却不通水性,一时间望着江面,目瞪口呆。
想着临行前翁牧与方元嘱咐小心江湖险恶,谁知刚离家一日,便将“水龙吟”弄丢,心中哭笑不得,亦是懊恼自己粗心大意。
无奈之下,只好回到客栈,那掌柜及店中伙计见他飞檐走壁,知是江湖人物,见他行到面前,却是双脚发抖。未待洛逍遥问话,那掌柜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着言道:“那贼人……我等也是不熟,客官切莫……”
洛逍遥自己大意所致,自然也不会迁怒他人,末待店家将话讲完,摆了摆手:“是小可自己疏忽了,与老丈无关,不过这贼人似乎是熟悉地形,水性甚好……可是知晓来历?”
那掌柜见他神态平和,也定下心神:“客官想是知晓,这世道……哎,这些贼人经常祸害过往商贾,或抢或偷,一旦得手便潜入水中,不知所去,客府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洛逍遥听他答非所问,摇了摇头,苦笑一下:“听老丈语气,这贼人似是不止一人?”
“这些水贼或是在江中使船拦截明抢,或是跟踪至陆上暗偷,出没在各个渡口,令人防不胜防……”
“那老丈可曾听闻这些水贼的落脚之处?”
“我等岂能知道,不过……不过听过往住店商旅人士言谈,这些水贼像是一个……一个叫什么来着……”
旁边的店小二接言道:“上次有个客官也是被偷了财物,像是说要找人去什么“行道盟”索要,或许这水贼便是“行道盟”的人……”
“行道盟?替天行道?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洛逍遥暗自苦笑,心道翁长老等人所讲的人心险恶,应该就是指这些言称替天行道,暗下却是偷抢拐骗之类的江湖人物。
不过心神也定了下来,心猜这店小二所言的“行道盟”应是那莫二的岀处,此下知道他所处的帮会,就有机会寻回“水龙吟”,便是对掌柜拱了拱手:“多谢老丈相告。“
言罢便自回去院内房间,那掌柜心中大为感激,转身对店小二道:“好好侍侯这位小客官,明日将客官住宿费用退了。”想必以前也曾有被水贼牵累,赔了不少银两。
回到二楼房中,心思一时却也无法平静,便是打坐行功调息,安定心神,一会儿听到廊道有人走动,“吱咯”一声,右边相隔房间有人进入,接着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尚兄弟,这次我若是能得到供奉职位,定会向盟主推荐尚兄弟任分堂堂主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