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倒也顺利,终在第二日早上到了黄河水西门渡口,折家军自也有在汉境内藏有接应的船只,于是一众人弃了马车,上了渡船渡过黄河,踏上了府州境内。
洛逍遥与莫不善二人被安置在一营兵军舍之中,不久后但见折德守笑着进来道:“真是大幸,未想折某去了太原七天,军中请来了一位神医……稍待片刻,苗谷主便会过来。”
此时“神风散”十二时辰的药性已过,洛逍遥真气虽渐恢复,但被柳宫文的“周天心法”的掌力所伤,周天指又专伤人脉络穴道,行气通络自也滞缓,但感胸口疼痛,自也下床不得,听了折德守之言,便道:“多谢折兄……”
话音未落,但见门外进来两人,举目望去,却是不由得喜道:“师叔,您……”
原来来人正是江秋白与苗长宁。几天前,苗长宁制出解药化去了“朝夕散”之毒,但见军士已趋痊愈,本欲与江秋白二人告辞离去,却听防御使折德扆言称,有两位侠士在北汉刺杀辽使中毒受伤,请他前去治伤。
苗长宁但想好人做到底,便也应允,一同随行的江秋白未料到受伤之人竟然是洛逍遥,见状大吃一惊,“逍遥,这是如何回事?”
旋即转身对苗长宁道:“这是山长的爱徒洛逍遥,烦请苗谷主费心。”
苗长宁听得是楚南风的徒弟,大为惊讶,忙上前把脉探息,复是脸色大变,原来他探出洛逍遥不仅是被自己苗家的“周天心法”的所伤,更是中了“神风散”。
大吃一惊之下,便从怀中掏出一布包,打开之后,众人只见并排存放着十余支银针,苗长宁将银针消毒之后,便在洛逍遥身上的奇经八脉中任、督、冲三脉腧穴取位施针,半柱香后,将留针取岀,递与洛逍遥一颗“归元丹”,言道:“将它服下,引气调息便可。”
方才转身走向莫不善,望了一眼莫不善发黑的手掌,叹了一口气,取出‘百草丹’言道:“此丹可解这银龙蛇余毒。”
莫不善自不见疑,忙接过吞下,运气化行药性周身。
望着脸显关切之色的江秋白,苗长宁道:“江先生放心,洛少侠已无大碍了,一两日定会痊愈。这“周天心法”真气不仅伤人内脏,对于各行气经脉更是大有伤害,幸亏洛少侠脉络异于常人,不然纵是老朽施了这八脉行气针法,也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八天。”
洛逍遥自苗长宁取去银针已感神清气爽,服了“归元丹”行气周天运行药性后,顿觉体内气机畅通无阻,心中对苗长宁妙手回春之术大感佩服,忙下床躬身行礼:“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幸无大碍,不然老朽真得是无颜面对楚先生……哎。”他已是确认伤洛逍遥之人便是柳宫文,想起马希兰之事,自然是感叹不已,“洛少侠是如何遇上柳宫文那恶徒?”
洛逍遥与苗长宁从未见过,但听江秋白对他的称呼,已然知道眼前老者便是药王谷谷主。关于到太原盗取‘凤梧琴’之事自然是不可对人提及,闻言略一思索,拱手道:“家父不慎受伤,晚辈岀走江湖寻访医治之人,无意间在太原辽人驿馆遇上了柳宫文这恶贼,遭了毒烟暗算,幸得莫先生相救才得已逃生。”
洛逍遥本是对莫不善骗夺水龙吟心有恼意,但他是恩怨分明之人,虽说此次受伤也算是因莫不善夺剑引起,但见莫不善舍命相救,恨意消去之下反生出了感激之心。
江秋白听到洛逍遥之言,便是脸显感激,对着莫不善拱手行礼,“多谢莫先生了。”
他自也不知莫不善与洛逍遥之间的过节,心道莫不善应是通宝阁阁中之人,此下苗、折二人在场,却也不便出口询问来历,以免泄露通宝阁的秘密,而莫不善心中却是暗道惭愧,忙拱手还礼,连称不敢当。
“这么说……这恶徒想是入了护卫府做了客卿、供奉了,但他究竟是如何炼制了“神风散”?”
苗长宁一时之间,自也未料到当初赠与翁牧的“神风散”竟被柳宫文所获。思索许久却是想不出是何原因,便是叹了一口气,“这府州兵士之毒也是这恶徒所为,定要想法杀了这恶徒,不然后患无穷。”
顿了一下,似有所感望向洛逍遥,略一迟疑道:“刚刚听得洛公子之言……似说令尊受伤,不知是受了何伤?可否见告?”
洛逍遥但觉得房内皆是可信之人,才不避讳提了洛寒水受伤一事,本是无意,但苗长宁是位医者,出于本能便出口询问。
洛逍遥一愣之下,顿然醒觉,暗骂自己糊涂,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在了觉大师这位得道高僧诊断下,任谁也认为唯有明无僧人的“天雷音”才能化解百劫拳,自也忘了去寻求医术高超之人治疗。
此下亲身感受苗长宁妙手回春之术,洛逍遥心生希望,忙将洛寒水受伤症状言出。
苗长宁闻言抚着长须沉思起来,良久之后,却似自言自语一般言道:“难道是与那凌前辈所受之伤相同?”
顿了一下,望着洛逍遥殷切的眼神,“若老朽判断不差得话,令尊之伤或可救治……”
“啊?”大喜过望的洛逍遥忙是躬身行礼:“望请前辈岀来相救。”
“但是若要救治洛公子的父亲,非得有一位元婴之境的人相助不可,我苗家“八脉还魂针”法施救才会成功。”
原来苗长宁知道受伤之人修为愈高,愈难医治,心想洛逍遥的父亲修为应是不低,为求周全才会有此要求。
“非得元婴境不可?”江秋白疑问道。
苗长宁点头道:“对,若要万无一失,就非得元婴境不可,即使是修为相若的金身境也是不行。”
见众人大惑不解之状,苗长宁道:“老朽曾祖父青远公在百余年前,踏遍诸山寻找珍稀药草,无意间在一山洞发现躺有一人,身周三尺之内气机遍布,却是沉睡不醒。”
“青远公已是神念大成修为,观其不似练功走火入魔之态,但也非正常之状,细察之下发现其三魂七魄受困……”
“三魂七魄受困?”折德守惊讶道。
“所谓魂悸而魄动,那人的神魂受到功击,七魄自然悸起而动前去相救。但那伤人神魂的功法当世罕见,竟然牵引精魄之力流失,使人力竭气消而亡。”
“而那魂魄受困之人乃元婴之境,本命胎丹已有灵识,意念之强自然非同寻常,想是发觉自己神魂受伤,七魄相护之时,本命胎丹的灵识也从体外聚气相救,故而才会在周身之处遍布气机。”
诸人皆是习武之人,自也知道修为到了元婴之境,温养在天关的本命胎丹,虽不能如道家修真之人所言那般显化身外身,但却是能凝成一道有质无形的神魂胎识,杀人于无形之中,但想如此修为之人也会被人所伤,闻言自是相顾失色。
而洛逍遥听过了觉大师讲过凌布衣之事,虽心有所惊,闻言却是猜想起了这受伤之人的来历。
“青远公自知修为不够,不敢出手相助,待守在那人身边三日后,那人身周的气机渐弱消去,脸色忽红忽白,气息忽紧忽缓,心知不妙,青远公便将早准备好的银针,先对其八脉交会穴施针,将十二经脉气机稳住,再施“八脉还魂针”法取穴固魄唤魂,那人也在半个时辰后醒了过来。”
洛逍遥听得“啊”了一声,面露喜色。
“那人自称名唤凌布衣,曾祖父青远公虽一心向医,但对凌布衣其人却也是听过,知他是那时江湖武林第一高手,心下愈发吃惊,凌布衣知是青远公施针所救,感谢之时却也道是命当如此。”
“原来凌前辈竭尽精魄之力,才将那攻他神魂的气机抵消,已是灯尽油枯之际,青远公引发他奇经八脉中余有一点的气机才将其唤醒,但他已是功力散消,形同寻常之人了。”
但听受伤之人正是心中所猜的凌布衣,也真如那天竺僧人所料一般,中了百劫拳入魂劫,洛逍遥不禁暗叹一声。
“而青远公若是在其本命丹灵识在体外聚气相救之行,引发八脉中贮蓄的气机暴发而出,定是能使受制的魂魄脱困而出,那时凌前辈自也不会是功力尽失,可惜青远公修为不够,自是无法在那本命丹灵识、自我保护浩大的气机中下手施针……”
一脸紧张的洛逍遥问道:“那后来呢?那凌前辈怎么样?”
苗长宁叹道:“那凌前辈有感曾祖青远公相救之恩,教了几招掌法与曾祖父后,就只身离去,但依清远公的判断,应是时日无多。”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暗道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