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挺直了腰板,笑的像个玉面狐狸一般。
小沙弥在前面带路,晏新寒一把揪起了安卿兮的后颈。
“走吧。”
明明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惹人嫉妒。
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放开我,放开我!”
安卿兮挣扎脱离了魔爪,气冲冲的抬腿就冲着晏新寒下三路踹去。
腿还未触碰到晏新寒呢,就被她一把抓住了腿,顺势借力往前一带,手扶住她的腰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他神色冰冷,如同寒冬腊月的新雪:“安姑娘自重。”
安卿兮:!?
“自重?”
到底该自重的究竟是谁呀?
“貔貅院禁止打情骂俏。”
走过幽僻的小路,一道幼稚的童声忽然从禅房里传了出来。
晏新寒将安卿兮放下,安卿兮用力踩了踩他的脚,而后问小沙弥:
“你们寺庙里,还有小孩子啊。”
“阿弥陀佛。”
小沙弥双手合十,赶忙否认:“不是小孩子,是我家住持。”
安卿兮挑眉:“你在开玩笑吧。”
就连晏新寒都不禁深深看了眼禅房的方向。
小沙弥:“出家人不打诳语。”
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安卿兮和晏新寒进了禅房。
“小和尚诚不欺我。”
她嘀咕一声,下意识看了眼晏新寒。
晏新寒恭敬的看着那小孩子点了点头:“空明住持。”
“空明住持?”
安卿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那人虽然袈裟加身,可是那模样只是一个六七岁的肉包子才对啊,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返老还童。
她走上前去扯了扯空明住持的脸,忍不住戳了戳,“这满脸的胶原蛋白,哪里会是住持。
小朋友,你是住持找来替他偷懒的吗?”
晏新寒:……
他忍不住上前将安卿兮拽回来,一脸嫌弃的道:“他确实是空明住持。”
安卿兮眨了眨眼,又想笑,可看到晏新寒那张脸,到底是笑不出来了。
她不禁规规矩矩的坐好,对上空明住持那双清明的,似笑非笑的眼睛后,垂下了头。
她想不透,小声的嘀咕:“人怎么可能返老还童呢……”
晏新寒沉吟片刻,见住持仍然笑着,便轻轻开了口:
“传闻空明住持已过百岁,去年劫数已至,该化为舍利。”
停顿片刻,他又道:“没想到,却是有了新的机缘。”
安卿兮听的云里雾里,可是一想到自己也是死后胎穿,便也都释然了。
空明住持道:
“哪里是新的机缘,分明是油尽灯枯。”
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安卿兮:
“我知你有何疑虑,天命所言非虚,只不过这命运走向,却掌握在你手里。”
安卿兮没吭声。
住持又用那孩童的声音脆生生道:
“一十八岁,是为成人。
既已成人,才无畏送回应去之地。”
安卿兮心神一动,抬头定定看向住持。
一十八岁……
她死的时候,恰好成人……又以婴孩身份在此问世。
而该去之地……他的意思莫非是,她本来就该在这里……
安卿兮握紧拳头摇了摇头,而后道:
“此番不符常理,实在难信。”
空明住持仍旧笑着,他道:“老衲窥破天机,适才大限将至。”
他叹了口气,看着安卿兮,一字一句:
“施主曾见过那海市蜃楼,曾遨游天际,足不出户通晓万里之事,一身本领更是由此习得,我说的是也不是?”
安卿兮心神俱震。
她没有急着回应,而是悄悄看了眼晏新寒……
空明住持笑了笑,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忍不住道:
“有时候,这缘分不是天注定,而是人求来的。
所谓的天命预言,不过是看破往事之人,顺势而为写下的结局罢了。”
安卿兮一头雾水,晏新寒也盘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空明道长笑着继续道:
“更何况,你们两人中间,已经有人开始相信彼此间的缘分了,不是吗?”
两人同时抬头对视一眼。
那么,是谁呢?
而后,空明道长拿出两个锦囊,分别交给两人,只不过在递给晏新寒时,不小心触碰到了晏新寒的虎头,害得他虎头一麻。
他笑着道:
“我时日无多,若再有疑问,我也无法为二位解答。
你们可自行去寻那老道。”
他打了个哈欠,轻轻垂下头,竟是瞬间入定,没了声音。
小沙弥适时的推门而入,恭敬的冲二人道:
“二位施主,请吧。”
出了寺庙,晏新寒的神色就变得更加冷峻了起来。
颜渚白凑到他身边,连叫了他数遍他都没有听到。
直到颜渚白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出手扼住对方的脖子将人踹到地上。
动作行云流水的,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等所有人回过神来,颜渚白已经躺在地上开始呻吟了。
“表……表哥……”
晏新寒神色很是不对劲,比往常更冷。
他只是冲颜渚白伸出了手,轻声道:“快些回去吧。”
安卿兮仔细想了想他们在空明住持房中说过的话,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晏新寒忽然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但唯一可疑的,就是空明住持那一句:有时候,缘分不是天注定,而是人求来的。
那么这缘分,是谁求来的呢?
她猜透,看不懂,只能摇摇头,将这话赶出脑海去。
可冥冥之中,有什么种子落进了她心里,扎下了根。
一行人向着山下走去,山路泥泞,天公不作美,竟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随行的护卫递上几把伞来,安卿兮和程璐鱼共撑一把伞,下台阶之时,却忽然被人用力的捏住了手腕。
而这时,雨势忽然急了起来。
安卿兮偏过头去,是晏新寒。
她疑问:“怎么了?”
他虎口处仍然麻的很,安卿兮都能感受到他手的颤动。
嘴唇翕动,他低敛了眉眼,而后又松开了手,面无表情。
他道:“不用往前走了。这周遭,四面埋伏。”
“埋伏?”
安卿兮挑眉看他,同时将伞递到程璐鱼手中,捏紧了手腕上的袖里箭。
全员戒备,怕自己护不住程璐鱼,她又将程璐鱼送进护卫队里。
有雨落在头顶,很凉,林微南正要递伞过去,却见晏新寒走了过去,为安卿兮撑起了一隅天地。
暮色黯淡,风吹雨落。
无人看到他眸中的复杂,和虎口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