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房,桌上的茶杯依然在相同的位置、依然是半杯,赵墨粉雕玉琢的小脸在烛光下分外惹人怜爱。
醇亲王走向象牙床,那小人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他伸手拉锦被想要帮她掖一掖被角,却发现小妮子如玉笋般的手指竟在微微发颤。
醇亲王无奈摇头,轻轻在床边坐下,语气和缓道:“墨儿,你大可不必装睡来迁就本王。”
她缓缓睁开眼睛,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以为王爷希望我早睡。”
“何以如此想?”醇亲王温和地瞧着她一脸坦率。
“不然,为何在茶水里下安神药?”赵墨看向桌上的茶杯。
醇亲王无语!
人家早就识破,只是没戳穿而已!
“那你为何不问本王?”她就这么不问缘由地配合自己演戏?
“我看王爷白天和晚上判若两人,这样的情形左不过两种缘由,一种是不得已,一种是真有病!不论是哪一种,我都无能为力,既然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不添乱吧!反正,早点睡觉也挺好的。”赵墨说的干脆爽直。
李瑄看她胸无城府的样子,问道:“那你希望本王是哪一种呢?”
“这要看怎么想了,若是第一种,王爷的心必然积累了许多秘密和负担,会很累,但至少身体是康健的;若是第二种,王爷的心里没有烦恼,会很快活,但身体却是抱恙的。我希望王爷是第三种,做真实的自己,既快乐又健康!”赵墨笑嘻嘻的看着他,仿佛深夜之中的一丝曙光,灿烂夺目!
“哪有那样的好日子呢?”他将目光挪向别处,眼底幽深的哀愁翻涌上来。
“会有的!”赵墨坐起来,拍了拍醇亲王的肩膀,安慰道:“我幼时娘亲便去世了,留下我和弟弟还有豆蔻相依为命,您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你娘亲去世,那赵夫人?”赵府递给朝中的族谱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赵夫人是嫡母,我母亲是妾室,母亲去世后,祖母便把我姐弟俩也划到嫡母名下,所以外人不知道我和弟弟是庶出······哎呀!”赵墨伸手敲了自己脑袋一下。
“有何不妥?”李瑄吓了一跳,这小妮子病的比我还厉害?
“庶出的事不该和您讲的,这算不算欺君啊?”一双大眼睛里水盈盈的装满了担忧。
“哈哈!”醇亲王被她孩童般的忧虑逗得笑出声来:“当然不算!这等闺房私话怎会上达天听?”
“哦,那就好!”赵墨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
醇亲王思忖片刻,开口道:“墨儿!”
“嗯?”
“明日起,茶水里不会再有安神散了,你放心喝!”他的目光平和宁静,让人看了便心神安定。
“谢王爷!”
“早些睡吧!”帮赵墨掖好被角,虽然地上的火龙烧得红火,赵墨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可醇亲王就是担心她会受凉,一定要亲自为她掖了被角才安心!
见她闭好眼睛,转身灭了几盏象牙床近处的烛火,才从柜子里拿出被子枕头走向罗汉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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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东宫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南宫笠口中说着拜见,手脚却行动迟缓。
正伏在书案上打盹的太子闻声慌忙起身,手上的奏本滑落到地上:“舅舅,快免礼赐座!”
南宫笠收住行礼的姿势,反正他原本也没打算真的拜这个自己一手托上太子宝座的外甥。
二人相对而坐,太子迫不及待地问道:“舅舅,这几日送来东宫的奏本怎么这样多?父皇要本宫明日早朝后到上书房回话,本宫要如何应对啊?”
南宫笠捋了捋自己引以为傲地美髯,胸有成竹地回道:“近日豫州旱灾,豫州境内府县送来请求赈灾地奏本老臣都转到太子这里呈览,以便太子掌握时政。据老臣推断,明日上书房,陛下提问之事多与赈灾之策有关,只需太子看完这些奏本和老臣的批复,明日以此奏对陛下即可。”
太子愁苦的望向书案上堆积如小山般的奏章,抱怨道:“可是那些府县写的奏本又枯燥又啰嗦,本宫实在是看不下去!”转而又倾身向前,讨好问道:“舅舅,可有简便的应对之策?”
南宫笠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太子道:“这是老臣替太子拟的赈灾良策,请太子誊抄之后将此稿烧毁,切记不可留下把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舅舅,多谢舅舅!”
都说外甥似舅,他瞧着眼前这个捧着信封点头如捣蒜的太子纳闷,究竟哪里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