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死了,往事一幕幕在承辽脑海中浮现,小时候取了父亲的马,带着水牛去玩,母亲却在马后追了一整条街。他想起三个月前自己大婚,父亲母亲那挂在脸上的满足笑容。还有流放中父亲母亲为了族人好过些,处处用钱打点官差,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为别人考虑。
现在家族失去了依靠,自己也失去了至亲,在回忆里承辽感觉此刻才是不真实的,他无法接受。
他此刻只想冲上去杀了这些人,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除了死亡别无用处。
“少爷,你别难过,我水牛永远是你的奴才,就算死也会保护你的。”水牛艰难的举着一片树叶,树叶上有一汪水。
“这话以后万不可说,我们现在是一样的人。”承辽颤抖道,水牛一路上都是这样为他接水的,他感到鼻尖发热,两行热泪也冲破了他脸上的冰晶,在这炼狱之中,这是生平第一次落泪。
夜深了,本该是睡觉的时间,所有人都恨不得立马入睡,只是戴着沉重的枷锁脚链,顶着飘落的风雪,时不时的寒气透过伤口触碰骨头,就算是睡着了,也会立马被疼痛惊醒。
就在二人稍稍休息的时刻,差守们又开始催促众人赶路了,只是这一次,他们将男人和女人分开,女人们被前后五个守卫押着,开始送往来时的路。
“你们要把她们带到哪里?”这些男人看到亲眷被押走不免都很心慌。
“带到哪里也是你们这帮奴隶能问的?”红衣差守不耐烦的看了一眼众人。
“我们都是皇上发落的人,你们怎么能随意带走?”
守卫也不废话,怒的拔刀,“再他妈敢嚷嚷,你们的脑袋就没了!”
众人都怕了,无人再敢说话。
“一个个都是罪人,颤氏玩完了,你们自然也完了。”守卫双手抱胸,带有玩味的看着一个个女人小孩从眼前走过。
承辽此刻不敢说话,在看到妻子宗洁雅的那刻起,他的眼睛再次红了,在月光里,她的面容同样惨白,嘴角带着血迹,糟乱的头发随风飘荡,大大的眼睛与承辽斜目而对,就像一具死去的尸体。
“对不起。”承辽开口道。
宗洁雅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带动枷锁微微点头,继而跟着队伍离开。
“都快走!”差守的声音传来,意味着要继续赶往益州了。
承辽步步艰难,经历了这么多,心中的忧虑愤怒和身体的手脚伤残让他感到绝望,有一刻他觉得死了更轻松。
可在走到父母的遗体附近,他深感到自己的错误,家族无辜被牵连导致族人和双亲惨死,承辽深吸一口气,自己死是简单,但自杀或逃跑的罪名更大,一来连累族人,二来无颜去见母亲,现在连妻子宗洁雅也被带走了,所以自己不能死。
一道风吹来,浓浓的血腥味,承辽明白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那就是报仇。
曾经的自己,一心想挤进朝廷为官,可舅舅为朝廷出力无数,最终惹来了灭顶之灾,皇上才是生命的主宰者。
他想为父母报仇,想找回妻子,所以现在要拼了命的活下来,继而寻找机会。
活着不一定要逃,在雪中逃跑难如登天,况且身附枷锁,就算跑走了,异乡口音,又是严寒冬日,根本没有存活的条件。
倒是留着去往益州,才有一线生机。
承辽看着雪水融化到脖颈中,心中思索片刻有了主意,万物都有裂痕,找到裂痕才能摧毁它。
皇帝万人之上,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杀人,如果自己也能不动手杀人,那么,只能借他人的手。
想到这里,承辽心中一喜,既然为奴,为何不做一个“好奴才”。
当天微微亮的时候,承辽心中有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