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帝的笑声自里传来,李绥似乎瞬间被拉回了冰冷的现实,循声看去,对上杨皇后与元成帝的目光,李绥如常地笑着走进去,打趣的道:“方才那场景我只觉得晃到了我的眼,便想着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正想着要不要退出去才是。”
元成帝闻言朗声笑起来,看向一旁脸翻红晕,似嗔却娇的杨皇后道:“看来阿蛮如今是真的大了,该给她挑选夫婿了。”
还未等杨皇后出声,李绥便翘了翘嘴,假意冷哼道:“我如今是来陪阿姐的,这不过才待了一个月,表兄便想急着赶我走了?”
“你瞧瞧,她的嘴上功夫可曾让人半分?”
见元成帝指着李绥说笑,杨皇后这才瞪了他一眼,将李绥拉至身边,看到少女鬓边的额发因为汗而凝湿,这便放下手中的绣品,抽出自己的丝帕替其一边擦一边道:“这么热的天,是去哪儿了,出了这些汗。”
感受到杨皇后手上的温柔力道,闻到那熟悉而恬淡的香味,李绥只觉得心下仿佛被轻微触动,只得强自按下心底喷涌而出的酸楚与不忿,似乎方想起来般,摆了摆手,便见念奴提了被包好的小点来。
“宫里的那些吃食我都有些吃厌了,想着阿姐必也是,所以一早便带着念奴她们出宫去买了些外面的新鲜味道,阿姐一会儿尝尝看喜欢哪样,下次再叫念奴她们出宫替你带来。”
杨皇后闻言顿时欣慰,眸中却又有几分嗔怨道:“这些叫宫人门去便是,这么热的天,中了暑到时难受的便是你了。”
想到此,杨皇后这才收了丝帕一边道:“今日阿娘入宫,恰好你不在,她便与我说了,再过半月就是乞巧节了,便想着接你回府,看来阿娘是想你了。”
元成帝见眼前两姐妹说着话,便识趣地起身道:“既然阿蛮来了,我便不听你们姐妹俩的体己话了,吐蕃使臣尚在紫宸殿等着的,待晚上我再来看你。”
“吐蕃使臣?如今倒无什么节庆,他们如何来长安了?”
见杨皇后问了,元成帝这才道:“彭城长公主思乡心切,吐蕃赞普牟如伦赞体谅其心,欲择日同入长安,如今便是派了使臣来商谈此事。”
杨皇后闻声点了点头,颇有几分感慨道:“长公主为大周安宁入吐蕃十余年,居功至伟,此番随吐蕃赞普来长安,我们定要慎重迎接,一来展我大周国威,二来也是对赞普与长公主的尊重。”
元成帝听了对此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道:“此番你正怀着身孕,我欲将此事交于上官昭仪,以免让你操心。”
“上官昭仪出身显贵士族,性子稳沉持重,有她操劳臣妾必是放心的。”
见杨皇后语中称赞,元成帝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这才离开。
待杨皇后回头,便见身旁的少女看着元成帝远去的背影尚未收回目光,这才笑着道:“阿蛮?”
李绥闻声侧过头,一边捡了点心出来示意宫人试吃一边道:“彭城长公主入长安也算得是今年的盛事了。”
杨皇后点了点头,接过迦莫递过来的点心尝了些许,随即道:“阿娘今日入宫,也是因为二郎的事,如今二郎已然十八,眼下弘农姑母家的红缨居于府中又多与二郎相处,似乎连阿耶也对她青眼有加,颇有亲上加亲的意思,阿娘正为此烦恼不已。”
说到这儿,杨皇后不由蹙眉叹息,李绥见此反倒笑着轻松道:“那我今夜便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同宝缨回府,阿姐不必为此担忧。”
“今日我与阿娘谈及了你与二郎的事。”
杨皇后拉住李绥的手,语中顿了顿还是道:“你自小长在阿娘身边,她心底总是倾向于你,如今又有了那红缨便更不肯听我的,我想了想,不如请陛下拟诏——”
“如今拟诏,岂不是让阿姐与姑母白白生了隔阂。”李绥闻言笑着打断了后面得话,随即道:“如今阿姐怀着身子,只管好生休养,莫要再为这些事烦忧,否则便是我的罪过了。”
“阿蛮——”
还未待杨皇后出声,李绥反握住杨皇后的手,虽是笑着,语中却满是认真:“船到桥头自然直,姑母一向疼爱我,待我先回府,再看如何,若真到了不可改变,再来请陛下拟诏也不迟。”
见杨皇后信服地点了点头,李绥唇畔浮起安慰的笑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元成帝的诏书虽说有用,但如今贸然,反倒让人生疑,只怕杨崇渊也会察觉出什么。
如今的她已是立在悬崖边,退绝非她的作为,但进一步也需得万分小心,决不能行差踏错。
更何况,她与杨红樱的事也该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