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钟!”狱警喝道。靖培站起身,也没说再见便转身,阿蓝看着他不忿的背影,心便痛了。她想,都是靖培命苦,交上霉运,才弄至这田地,因而他也就变了。
阿蓝亲了亲女儿,心软软的,原谅了丈夫刚才的不是但靖培那样无理的态度,也强硬地维持了数个月,阿蓝忍了又忍,她不知道还要忍受多久。BIqupai.c0m
今天是阿蓝工作的酒楼的例假,她早上到监狱探望清播热后下午到妈奶处看看八岁的大儿子俊俊,傍晚则到传呼台工作四小时,晚上到托儿所把小儿子平平及女儿依依接回家,半年以来马不停蹄。
两年前,阿蓝和靖培一家的生活并不如此,轻松富足许多。
阿蓝有三个孩子,但今年才廿七岁,很年轻,而且,十分美丽,早结婚的女孩子大多美丽吧,十多岁已被男孩子视如拱璧,中学未毕业已先后有过三名男士求婚,最后,阿蓝挑了靖培,比她大上八岁的外国留学生,做金融工作的,廿五岁已有楼有车有公司了,当初阿蓝便是欣赏靖培的本事,而事实上,当初,他的确对她好。
没有什么野心雄心,若她选参加香港小姐,或者当选冠亚军也说不定,但阿蓝性情安稳,在家打理孩子家务,晚上看着丈夫的脸睡去,已使她感觉幸福。
两年前,靖培贪污舞弊给揭发后,审了半年,定了罪,判监两年半,才使阿蓝的生活起了重大变化。
银行的资金给冻结了,屋卖了车卖了用来填补债项,靠着小小私己,阿蓝做两份工作养活三名孩子与奶奶,租住一个小单位,另外租一间房子给不肯同住的奶奶,让她照顾俊俊。
生活逼人,阿蓝原本丰盈油润的蛋脸,狠狠瘦了一圈,乍见沧桑。
但辛苦归辛苦,想到只要将来丈夫出狱后,一家可以团聚,再艰苦的日子阿蓝也乐观面对。
也包容了一切的冷眼冷脸,靖培的、奶奶的,总是在想,过了便可以了,过了便一切还原了
阿蓝买了些当归给与俊俊同住的奶奶。老人家却只打开胶袋看了看,也没多谢一句便扔在桌上。
这样的脸色阿蓝早看惯,她在儿子跟前问他:“俊俊,这星期可好?
俊俊拿着电子游戏机,站在母亲跟前,肆意的把眼珠溜开,没答话。
阿蓝心想,这孩子的脾性像极他爸爸与奶奶。但阿蓝还是好耐性的继续与儿子说话:“功课呢?俊俊的功课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彼俊没理睬她,自顾自走到一边坐下打游戏机。
阿蓝皱皱眉,开始愠怒,她说:“谁叫你这样没礼貌不答话,只顾玩游戏机,”
儿子依旧头也不抬,低头按按按,游戏机发出诡异的尖叫。
“不准玩!”阿蓝一手把儿子手上玩具夺去。
儿子眼巴巴的,看着母亲大叫“是嫦嬉买给我玩的!”阿蓝的奶奶应声而至,把孙儿拉到身边,冷冷的朝媳妇说:“是不是我不配买玩具给我的孙子?”
“奶奶,我不是那种意思,只不过_____”
“只不过什么?”奶奶接下去:“只不过嫌我们连累你是不是?”
阿蓝气结:“我又没有这样说。”
“但这样想,对不对?”
简直扭横折曲。“奶奶,我只不过希望小孩子不要玩太多游戏机,你看,俊俊现在要迷起眼来望人。”
奶奶把孙儿抱得紧紧,夸张的“啊”了一声,“你的儿子有什么头晕脑热,全赖到我的头上来。”
忽尔,阿蓝骤觉胃痛,她咽下一口唾液,说了句:“奶奶你喜欢怎样说便怎样说好了,你明知不是真的。”然后转身就走。今天能忍的都忍够了。
匆匆的赶去传呼台工作,十时下班后才在大排档吃面当晚餐,然后把平平与依依接回家,替他俩洗个澡,然后与孩子一同睡去。
半夜,女儿依依在婴儿床哭醒,阿蓝惊醒过来,伸手一探女儿面颊,不好了,小小的脸像火烫。
那夜,阿蓝在医院中折腾,这个医生说婴儿只是发烧,那个医生说婴儿有脑膜炎。
而最后,丙医生告诉阿蓝,经过脑部扫描,她的女儿是先天性学习能力缓慢,中度弱智。
阿蓝不可置信的望着医生,医生反问她:“你的孩子岁半仍然不会说一个字,对吗?”
阿蓝点点头,啊,怪不得。
“婴儿的烧现已退掉,你可以选择替她安排留医或抱回家,以后有什么困难我们非常乐意帮忙。”
“抱回家抱回家。”阿蓝呢喃,她已不大知道自己正在说些什么。
怀中粉雕玉砌的女儿,美丽得一如小公主,怎会是低能的呢?
阿蓝把孩子的小脸按在自己的面颊上,她狠狠的把眉皱上,也迷起眼睛,可是就是没法把眼泪掉下来。太苦太累太多不如意,哭泣已发泄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