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希望这辈子的苦难都到此为止了,以后平平顺顺,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别再这么遭罪了。”
“……”
“不过……仇还没报,想要消停估计没有那么容易啊!谢耀,渣男人,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啊呸,说什么丧气话,谢耀,我终会回来让你身败名裂!还有那个什么蔡氏,我绝对不会放过!”
“……”
盈珠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其实更多的时候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因为她说的话,让赵离忧有时候有些听不懂,而她也不在意,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好像也不需要赵离忧的回答。
“谢耀……蔡氏!你们给我等着……”
盈珠说着说着竟然睡着了,在睡梦中还念叨着。
赵离忧见了,一时心隐隐被触动,闭了闭目,许久他拿匕首割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将她放平躺下,又用干草给她盖上,往旁边的火堆里加了一点柴禾。
篝火烧得更旺了,干柴“噼里啪啦”,红红的火光跳动着,将窄小的土庙前堂都照亮了。
次日清醒,盈珠醒过来后,精神好多了。
看了看篝火旁的身影,尴尬道:“那个,不好意思,昨天突然睡着了,你睡了吗?”
“嗯。”
赵离忧看她一眼,道:“先吃东西。”
盈珠这才发现赵离忧的手里正烤着两只半大的班鸠,看着递过来的班鸠肉,她问了句,“放盐了吗?”
“放了。”
吃过东西喝了热水后,出门一看天气还是不怎么好,云层压得更低,天色阴阴沉沉的。
到了下午,冷风骤猛烈起来,一阵阵呼啸的北风,吹得篝火左摇右晃。
盈珠捡起一截干柴,扔进火堆。
风一吹火更旺了,她说:“接下来要怎么呢,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反正我是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什么去路了。”
虽然决定要报仇,可就凭借现在的她这样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这古代不太平,何况原主生的一副好皮囊,走哪都容易被人盯上,现在想想长的好看也没什么用,反而还容易招人惦记,生存不易啊,更何况这样的乱世?
盈珠看一眼火堆对面的赵离忧,顿了顿,却有些不好开口。
其实如果有赵离忧的话,她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可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带她这么一个拖油瓶,何况他为了救她,可是几次身处险境,当初她救他的那点恩情,他早还完了。
像赵离忧这么孤冷的人,怎么可能会带着她呢?
但现在这种情况,显然赵离忧就是她的活命救星啊。
盈珠左思右想,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踱步,一会儿在屋里走来走去,实在没有其他方法了。
她看了看赵离忧,挠了挠头,正要说话,就听赵离忧道:“这处乡镇太小,距离泾河太近,还是锦州地界,非我们长留之地。”
其实,赵离忧并未生过撇下盈珠独自离开的念头,也从未觉得她是累赘。
在芜城郊区暗巷内,盈珠说要死就一起死,咬牙也要背着重伤的他一步步挪着离开时,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盈珠闻言稍愣,不禁惊喜,她扬了扬唇,说了声,“谢谢,承蒙不弃。”
不过她又问:“那咱们该往哪里去呢?”
赵离忧分析道:“锦州和云州是不能留的,金州非必要也不作他想。”
金州有柴昌,柴昌与谢耀是死敌,上次谢耀兵败于柴昌,追杀他们的人就是柴昌的人,作为曾经的两家死敌,那地境最好不要去。
至于锦州和云州清河,一个谢耀,一个郁宏,自是不用多说的。
赵离忧将盈珠昨天的话听进去了,他决定先积蓄实力,再图日后复仇。
所以两人现在得找一个去向,除了生存,最重要的还得考虑发展势力。
“谢耀、郁宏势大,占据一方,若要击垮此二人,还需势均力敌。”
让他们身败名裂,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这才是最有可能成功,也最彻底的复仇方法。
刺杀什么的,太危险,成功几率渺茫不说,弄不好就成了送人头。
盈珠点头认同道:“当初刘备一个人最后也发展成了一个国家,还有曹操,刚开始不都是一个人吗?最后还不都成就一番霸业了,说起来还得找个地方发育,招兵买马,拉拢势力。”
听着挺不错的,不过粮饷人马哪来?去占去抢,容易被其他大势力吞并。
“还可以投军,想当初刘备,曹操等人就以此发家的。”
现在看来,这个倒是简单一些,等提升到一定程度,要是发展不合心意,还能将心腹部下挖走。
好是好,可惜前提得军中有人照应。否则,投军只能当马前卒,就像当初薛平贵一样,非常难提升不说,关键是怕被派出当炮灰,完事后反而上头冒领功勋。
这就不好办了,这两个方法都有利弊,难选啊。
她正要问他怎么看,不想沉默了许久的赵离忧却先开口了。
他微蹙了蹙眉,道:“……我有个舅舅,在砀县义安荣南任偏将。”
盈珠一愣,诧异:“你还有舅舅?”
不怪她这么惊异,实在是在原主的记忆中赵氏得宠长达十数年,也算名声远扬,听说是他人家的舞姬出身,从来没听说有什么亲眷。
后来也只听说赵离忧杀嫡兄嫡母,并没听说过其他动静。
所以现在赵离忧突然说他有个舅舅,实在太出乎意料。
惊讶过后,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对,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前没有听说过。”
“我也只见过一次。”
赵离忧并未在意,不要说盈珠,便是他,当初也未预料过有这么一个人。
略顿了顿,他便简单讲述一下这个舅舅的来历。
大概是两年前左右,有人往赵氏跟前递了句话,只道是寻亲而来,想与赵氏一见。
赵氏犹豫后,借故出门私下见了,是个年近四旬的男子,自称是她的兄长,问她可曾记得?
可赵氏对身世却全无记忆,她自幼年就被人牙子卖进商贾府上,记事起就身处其中,突然听说有个兄长,既陌生又不敢置信,还有些不知所措。
对方详细说了,他姓陶,本是砀县富岚县人氏,可惜时逢战乱,亲人都不在了,他们兄妹在兵荒马乱中被迫分开,自此失散。
后来他辗转到了义安,入伍从军,拼了二十余载,如今在军是个低层的偏将。
多年来,他一直托人寻找胞妹,人牙线索断断续续,费了牛二虎之力,耗费二十多年时间,才终于寻到了赵氏。
一得讯,他便告了假,千里而来直奔清河。
说到情深时,中年男子泪撒衣襟。
赵氏慢慢镇定些,细看那男子轮廓,却有几分熟悉之感,这才终于有些信和真实感。
她有些激动,只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有魏夫人虎视眈眈,她并不敢宣扬出去。兄妹相认后,这事只赵氏知晓,传话的婢女也安置妥当了,只告诉了儿子。
赵离忧当时不在,回来后,与这位舅舅见了一面。
次日,那舅舅就回去了,义安、清河相距千里,他告假也不得长久,得赶回去。
当时赵氏还未失宠,母子身份地位远远比他高,不过直到走,这舅舅也没提出谋什么利益,反而在临别前告诉赵离忧自己的详细地址,说日后若有什么能用上舅舅,切莫见外。
这位舅舅姓陶名鸿光,他来一趟实在不易,军职在身,距离极远,又因赵氏顾忌无明面联系,两年来只辗转托人送了两三次东西来。
赵离忧人孤冷,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舅舅极陌生,双方联系本就少,见过一次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乍遇惊变伤痛更是把人都忘了,也就那日和盈珠在陈留码头说过话后,才想了起来。
盈珠现在说的问题,其实他都知道,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犹豫一阵,他还是将这个舅舅说了出来。
“娘的身世,未曾查实过,只看他面相有几分熟悉认下。我和他只见过一面,之后亦未曾联系。”
总而言之,赵离忧也没有太过给予希望的。
“那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盈珠觉得听他说的样子,这个舅舅好像人还可以,可以去看看,毕竟现在也没有地方可去。
偏将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官,在军中所谓偏将也是一抓一大把,处于中等阶层的武将。
当时的赵氏母子,不管什么流言蜚语,反正一个是得宠多年的湛侯爱妾,一个是侯府公子,身份地位远远胜于陶鸿光。
两年时间不短,这个舅舅却未曾谋求过任何利益,更从未表露过投清河军以攀附裙带。
这认亲不牵扯利益,可信度就提了上去。
另外这砀县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