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面哭喊了一会儿,眼瞧着正午快到了,今日的午膳还未准备,念起周扶公的拳头,王兰被逼无奈,找到了侯盼那里。
自从侯盼被抓了回来后,就被关在柴房中,间歇性的喂养着。
意思就是,想起来了,就给她一点儿吃的,想不起来就算了。
王兰进去柴房的时候,侯盼已经奄奄一息,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掉气的模样。
甚至在王兰进入柴房时候,侯盼都没有掀起眼皮看王兰一眼。
“侯姨娘。”
王兰领着丫头和婆子,一脸威严的站在侯盼的面前,
“如今周家举步维艰,你作为周家的一份子,应该将你身上的所有银钱都拿出来,帮助咱们老爷共渡难关才是。”
“侯姨娘,你还有多少银钱?把钱全都拿出来,我即刻放你出去。”
侯盼躺在一堆柴禾上,满身都是伤痕。
这是被周扶公殴打出来的。
周扶公这个人,表面上敦厚,实际上私下里,他有虐待折腾女人的爱好。
因为王兰好歹是他的正头娘子,又是后族王家的嫡女,周扶公到底不好打的太过分。
但侯盼就不一样,她先是有错在先,为一个戏子作保,让周扶公担了个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
后来还带着大笔银钱企图离开周家。
所以她在周扶公的心目中,就是个贱人。
那周扶公想怎么弄她,就怎么弄她。
躺在柴禾上的侯盼,缓缓的睁开暗淡无光的双目,看向王兰,有气无力道:
“妾身的钱,上回就被老爷搜去了。”
如今她的身上哪里能藏钱?
全身上下都被周扶公折磨了一顿,如果她的身上能藏钱,也早就被周扶公搜走了。
王兰恼恨的看着侯盼,
“你别装死,都说祸害遗千年,侯盼你哪里那么容易死,你们侯王府好歹也是这泉水郡的封地之主,我就不信你的身上才那么几千两黄金。”
侯盼柔弱的,扯了一下嘴角。
她没有力气说了,事实上早在逃难去姚家集镇的路上,侯王府的银钱就散了一大半。
真要说,她其实也就带了一小点银钱到姚家集镇上。
之所以能继续吃穿不愁,还是姚家供养的她。
昏暗的柴房中,侯盼的眼角落下一滴泪,如果,如果她当初一心一意的和姚军过日子,只怕现在还是锦衣玉食,夫妻美满了。
姚军从未骗过她,也不曾打过她。
他那样憨厚老实的一个男人,便是收养了个儿子,占走了庶长子的名头,那又怎么样呢?
总不至于要了侯盼的性命才是。
耳际,王兰的咒骂声响起,侯盼的意识渐渐飘离。
她瘦骨嶙峋的身子,宛若一块破布般,躺在柴禾上渐渐僵硬,一动不动。
黑暗彻底笼罩她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姚郎啊,为何还不来救她啊。
“你这个贱人,你就是想看着我们周家遭逢大难是不是?”
王兰骂着骂着,突然一顿,看着柴禾上的侯盼,一脸不可置信。
她的身后,丫头上前,低声道:
“夫人,侯姨娘死了。”
“死了?”
王兰一顿,这就死了吗?
她一时间有些发懵,总觉得侯盼的死有那么些不真实。
就骂几句便死了?
王兰神情飘忽,走上前几步,就着柴房中微弱的光,看到侯盼脖子上的掐痕。
那与她脖子上的掐痕差不多,都是周扶公施暴的时候留下的。
“死了就死了,报宗人府,说侯盼县主因为身体孱弱,哀思过多,病逝了。”
王兰恍恍惚惚的说着,一只手搭在丫头的手臂上,转身走出了柴房的门。
侯王府已经没有了人,即便侯盼死得蹊跷,也不会有人来替侯盼主持什么公道。
更何况,宗人府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从帝都穿过铃水郡,来到泉水郡调查一个小小县主的死。
天景国的县主何其多,多侯盼一个不多,少侯盼一个不少。
只是......王兰默默的坐在房中的床沿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这上面也有周扶公留下的掐痕。
她想起侯盼脖子上的掐痕,心中难免升起一抹兔死狐悲之感。
丫头红着眼眶走进来,朝王兰蹲身,
“夫人,已经过了正午,老爷发了脾气,说今日正午怎么还是这些野菜,让夫人您也不必吃了,再拿不出中匮买些好的吃食来,夫人您就饿着。”
不光光是王兰得饿着,就连王兰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及小厮,都得饿着。
王兰缓缓的凝聚了注意力,看向说话的丫头,再看了看天色。
正午已过,周扶公还没有回房,但今日的差事办的不好,王兰已经可以预见,晚上周扶公回来,一顿打是逃不掉的。
她又想起了柴房中死去的侯盼,仿佛看见了她自己。
“夫人,夫人,这可怎么办啊?夫人还是想想办法吧。”
丫头急得宛若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王兰的眼前转悠来,又转悠去。
突然,王兰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那里是一座很小的院子,造型精巧,颇具匠心。
王兰从床沿起身来,站在窗子内,抬脸往外看,只能看见高高的围墙,看不见广阔的天空。
她已经想不出来办法了,王家的钱和杀手一样,似乎永远都到达不了泉水郡,她又不可能甩下自己的相公,一个人离开泉水郡回到帝都去。
那未来的日子几乎清晰可见,她逃脱不了周扶公的毒打与天天吃野菜的贫瘠日子。
逃脱不了。
将来还有什么盼头呢?王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