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一方欢喜,几家忧愁。
太子身在避暑山庄,正琢磨着父皇什么时候咽气,他又如何回到帝都去......身在帝都的驸马正准备着他的登基仪式。
这个时候驸马也收到了消息,自己放在铃水郡的四万民兵,居然被花锦杀的只剩下了三万多。
这三万民兵已经狼狈的逃到了帝都城外。
驸马铁青着脸,要不是他还需要仰仗这三万兵马,真恨不得现在就下令,将这三万兵马全部坑杀,绝了这份耻辱。
但是他忍住了,论忍气吞声,当今驸马为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来人!”
驸马唤伺候的人进来。
这皇城里,有不少见风使舵的阉人,立即躬身走了进来。
即便驸马还未登基,他们就已经将驸马当成了新皇,给与了驸马九五至尊的恭敬。
“皇上!”
“随朕去长公主府。”
便是在他的登基仪式前一晚,驸马回到了公主府里。
曾经繁华气派,奢靡无比的长公主府,如今落叶萧条,精致的屋舍仿佛许久没有被打扫过。
到处都是一片颓废。
驸马就在他与长公主大婚时的寝房内,找到了披头散发一身素白的长公主。
如今的长公主已经是三十来岁的妇人,她盘腿坐在罗汉榻上,正在看手中的棋谱。
见得驸马从屋外走进来,长公主只抬眸看了驸马一眼,再次垂下眼来,望着手里的书,轻声道:
“今日是便是本宫的死期了吗?驸马还真是看得起本宫,要来亲自为本宫送行呀?”
驸马斯文俊秀的笑了,他坐在长公主的对面,熟稔的拿出棋盘来,将和田暖玉做成的棋子,铺在了棋盘上,温和的说道:
“殿下何必同我置气呢,我们夫妻十几载,我哪里会舍得让殿下去死?若我真是想让殿下死的话,便是攻入皇城的那一刻,殿下就已经不在这人世了。”
长公主抬起眼眸来,冷冷的看着驸马,嘴角含着一丝讥诮的笑意,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谋夺了厉氏的江山,明日便是你的登基大典,今晚却跑来本宫这里,说这样一些话,从什么时候开始,驸马竟然也这般的虚伪了?”
他曾经与她在一起时,是那样的光风霁月,仿佛人间谪仙般,出尘不染。
以至于让沉陷在政治漩涡中的长公主,每每面对他,竟都能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面对长公主的讽刺,驸马也不生气,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长公主这样的说话方式。
想想,的确和花锦有些相似。
他坐在长公主的对面,看着长公主一身的素净,便微微的皱了眉头说,
“你素来爱将自己打扮的高贵又明艳,如今穿的这样素净,倒是让我不太习惯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
“殿下还是随朕回皇宫去吧,那里是你长大的地方,将来你也可以一直住在你从小长大的宫殿里,朕将那里赐给你,成吗?”
这说话的口吻,竟全然不是他对别人那般的严厉,且具有气势,只充满了他一贯以来的迁就与无奈。
长公主冷笑一声,
“若你没有夺了我家的江山,本宫的寝宫,用得着你来赐给本宫吗?那本来就是本宫的。”
说起来,长公主也只比老厉王小了几岁,她是自她父皇得到皇位之后,在皇宫里出生的。
当时皇上大喜,长公主尚在襁褓中时,便赐了长公主凤藻宫。
这凤藻宫本就是父皇赐给她的宫殿,自她出宫住到长公主府后,凤藻宫也没有给别的公主居住,一直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只待她随时回到皇宫,随时皆可入住!
这一点,面前这男人身为驸马,又不是不知道。
现如今,他竟然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将凤藻宫赐给她,一切都跟原来一样?
他是哪里来的脸?又是怎么好意思的?
长公主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男人,
“这么多年,本宫倒是从来都没看明白过你,你在本宫身边看似无欲无求,从来只知吟诗作画,却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一般雄心壮志。”
“驸马,你骗的本宫好苦啊。”
坐在她对面的驸马,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点点的消失,甚至还带上一丝伤感,
“夫妻两个,就别说你骗我还是我骗你了,有些人做了一辈子的夫妻,都不一定知道陪伴在自己枕边的,是怎么那样的一种人?”
“如你所说,我们到底也是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这其中便是没有爱情,也有了亲情,朕心里是有你的。”
驸马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封圣旨来,他将这封圣旨徐徐展开,摊放在长公主的面前,
“殿下,这是一封禅让皇位的圣旨,只要你让当今陛下,在这封圣旨上盖上玉玺,那朕便可名列正言顺的登基,兵不血刃,成为新朝的皇帝。”
“将来的事,殿下放心,在朕这里,你的一切都和原来一般无二,你依旧是朕的妻,无论将来朕娶了谁做朕的皇后,你依旧是朕唯一的结发妻子。”
他还未登基,便是一口一个“朕”的自称,所有一切都是皇帝的排场。
一身素净的长公主,垂目看着展开在面前的圣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甚至,就连她的身子,也笑得发抖。
她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脸皮巨厚的驸马,问道:
“那本宫倒是很想知道,你做了皇帝之后,是想娶谁做你的皇后??新皇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这个人呐,便是与她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丈夫,她亲手挑选的驸马啊。
如今她的丈夫,却是要将她堂堂长公主贬妻为妾!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驸马看着长公主脸上跋扈依旧的神色,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头银白的长发。
他见过一种人间盛景,宛若高岭白雪,神圣且高不可攀。
若要立后,他想,自是小厉王妃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的皇后宝座。
可惜的是,花锦已经被破了身子,非完璧之身。
且花锦太过于不驯,他好意接她入帝都,想以后妃之位许之,她却领了三十万大军,将他的民兵赶出了铃水郡。
这般桀骜的女子,得仔细磋磨些她的傲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