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方孝孺,心里十分的清醒。
死谥当文正!
自己若因谏言开海死了,史书上留下的,那也是不畏君王、敢于犯上之言的美名。
可皇长孙这么一搞,自己死了也是白搭,甚至还要留下一个千夫所指的恶谥!
毕竟天底下的读书人,为气节死,为百姓死,为君王死,可若为脑疾而死……
丢人呐!
他方孝孺不要命,得要脸!
再不认怂,那就是遗臭万万年!
此时,朱寿见他终于服软了,便放下了大锤,笑眯眯道:“老家伙,这可是出于你的真心?”
“若心有憋屈,万万不可勉强!”
“本少爷最不耻的,便是威逼利诱之缺德行径了!”
方孝孺面色剧烈的变幻几下,深吸一口气,振声道:“朱公子大可放心,老夫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
“于开海一事,老夫双手双脚皆是赞同!”
说罢,心里既是憋屈又是激动。
皇长孙,多年不见,您咋这么不要脸了?
不过……
好事啊!
这位嫡传正统,阔别宫闱多年,德行是歪了一点,可御下之道,真乃雷霆手段!
对于殿下的德行,老夫若是日后悉心教导一番,定能将其掰回正途!
刘三吾眼看这头犟驴终于回头是岸,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少爷,您真是英明神武,老夫佩服!”
朱寿却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该死啊!
开海禁一事,于洪武一朝,阻力都这么大,连群臣死谏都搞出来了。
这要是再拖延下去,本少爷欲干到倭寇老家、万军捅其倭皇腚眼的雄心壮志,岂不是要泡汤了?
不成,绝对不成!
本少爷得一绝后患!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方孝孺,笑道:“老家伙,本少爷晓得你心里多少还是不服!”
“来,本少爷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你一睹之后,也就懂我大明为何非要开海了!”
方孝孺感到一头雾水,诧异地问:“朱公子,敢问何物?”
朱寿也不答话,转身从胡凳上拿出一个画轴,缓缓于地上铺开。
刘三吾迈步上前,低头一看上面画了诸多地理形势,不禁问道:“少爷,这是……”
朱寿一字一句地道:“海图!”
什么?!
方孝孺和刘三吾对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
居然是四海之图!
尤其是刘三吾,此时惊诧不已地问:“少爷,您从未出过海,此图何来?”
对于这个问题,朱寿早有应对,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张三丰真人云游四海,此图正是当年他送于本少爷的呀!”
刘三吾震惊的赞叹道:“怪不得,怪不得,三丰真人厉害啊!”
见对方上套,朱寿松了口气。
得亏啊,当年读过几年国家地理杂志,不然可就难办了。
接着,他便一指海图上标录的诸国,对方孝孺问道:“老家伙,这回,你可还有脸说我大明乃是宇内之中心?”
此时的方孝孺几乎跌掉了下巴,喃喃道:“怎么会……这四海之外……岂有这么多国……“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这么多不要紧,我大明以开国之力,兵锋之盛,无国可敌!”
“问题在于,这些地方之金银,如同待字闺中的处子、尚未开苞!”
“只待我大明百战之师,一个接一个席卷而归,充我大明国库!”
刘三吾抚掌大笑,激动地道:“好好好!若他日抵达海外诸国,我大明再无金银之患!”
可这时,方孝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忙道:“不成,不成,我大明乃仁义之师,岂可干出无故劫掠之脏事?”
朱寿脸色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