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羡鱼老远就看到,淅淅沥沥的雨帘里,一辆枣红色四马并驱的宽敞马车,车厢门大敞,马夫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左月伤撑着一柄浅色油纸伞,披着灰色鹅毛大衣,正立于马车旁静静等候。
茶羡鱼见状,对十二虹说,“少爷,走之前我想问左大人一句话,可以吗?”
十二虹看着茶羡鱼一对光亮的眸子,点点头,“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茶羡鱼走近左月伤,仰头,脸颊被湿冷的空气浸得久了,有一丝丝凉意,她呵出一团白雾,脆生生对左月伤开口道,“左大人,鱼儿在走之前,想替亡友左宝珠求问一事。”
左月伤瘦削的身形如雨中静伫的一株青玉白竹,他金棕色的长发披散身后,华光无暇,整个人仿如画中仙子。他听闻,微微弯腰,对茶羡鱼浅浅一笑,“鱼姑娘但说无妨。”
“据鱼儿所知,宝珠是对左大人倾吐爱慕后不久,听从左大人指令调去了左府最偏僻的后花园工作。”茶羡鱼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左月伤,慢慢说出自己内心所想,“后花园地处婆娑山脚,荒凉无趣,又离左府大堂甚远,少有人径。如此安排,是为了避人口舌,还是为了暗示宝珠尽早打发对您「不该怀有」的感情?”
左月伤有一瞬诧异,反应过来,他不禁苦笑,“鱼姑娘,左某……左某本意并非如此。”
“第一次发现宝珠的地方是后花园,既然他本体是鸟雀,左某便猜测他可能来自于婆娑山。”
“他对我表露心迹后,确实是受到了不少人的刁难……私下我也处置过那几个长舌的家仆。他自尊心强,定是不愿看我出手护他……我将他调去后花园,是怕他日后若是难受,想家了,后花园离婆娑山近,随时可以回去。”
茶羡鱼一愣,“那,那左大人并无半分看不起宝珠感情的意思……?”
左月伤被茶羡鱼一席话问得莫名其妙,“鱼姑娘何出此言?左某……为何要看不起他?左某心有愧疚,对他的心意无法回应,是因为左某此生已经认定丽公主一人,是左某无法……也不能去接受他的爱慕。”
茶羡鱼呆呆听完,突然眼睛一红。
她吸了吸鼻子,朝左月伤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鱼儿在此替亡友左宝珠,郑重谢过左月伤大人。”
宝珠,你听见了吗?
你的心上人,从来没有一秒觉得你的付出是徒然,他都懂的。
他是懂你的。
你的感情,已经好好的传达给他了。
所以,请不要遗憾,安心的走吧。
坐上马车,茶羡鱼托着腮,自言自语,“左大人真是我这十八年来,见过的最最深情的男子了。”
靠在她对面,直直的挺着腰脊,交叉双臂闭着眼睛似在假寐的罗容季突然接过话头,语气淡淡。
“我倒是见过另一人,和他相比,有过之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