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浇灌的地面的土壤又湿又松,一个成年人踩下去直接陷进去半条腿,雨声太大,又极其吃声音,找陈海的喊声几乎被吃掉一半,实是事倍功半之感。
陈海被泥石压住了半条腿,任雨水冲洗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他望着家的方向,心里无比渴望。
但是他已知不可能。
密集的雨滴一刻不停,化为一张无形的纸阻隔堵住鼻子,他本能的张开腿,陈海觉得他的呼吸越来越难,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身下忽然有什么扑腾了两下,是他抓的那两只野物,如果有选择,他绝不会后悔进山,但是不会再救李二。
陈海不是怜惜这条命,他是记挂家人。
眼皮越来越沉,在最后一意识剥离前,他听到了呼喊声,紧接着是晃动的影子,陈夏跑过去,喜极而泣,“爹!”
陈海的半截身体被压在泥石下,幸亏不是什么大块的石头,否则陈海的腿非废了不可。
找回了人,王平又原地待命,经检查陈海只是被压到了胸腔导致的暂时性昏迷,没什么大碍,陈家的其他人陡然松了一口气。
陈海不久之后就醒了,众人放下心。
陈夏担心陈海,还没有回青园。
“夏夏,天这么晚了,先跟着人回去,你先替我谢谢青园的那些人,人家出了那么大的力,咱可不能做不念恩的人。”
“我知道,爹,那你好好休息。”
虞浮凉在陈夏那屋里,等陈夏出来,一行人才又回了青园。
虞浮凉的衣服湿透的能直接拧出水,这会已经大半夜了,陈夏也是诸多感激,雨幕中,她见到虞浮凉的那一刻心里的大石头就轰然落地,好像有他在就什么都能迎刃而解。
她特别有眼色的递过来毛巾和换洗的衣物,虞浮凉抓过去,扫见她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回去换身衣服。”
陈夏换衣服的速度快,连脱带穿几分钟就搞定了,头发就胡乱弄了弄,就又跑去找虞浮凉,虞浮凉换了裤子,但上身裸着。
精瘦的后背蓬勃有力量,非常有安全感,肌肉的线条也非常漂亮,陈夏看到都快想歪了才猛的摇摇头,走近,虞浮凉的胸肌也很发达,如果能忽略那道新鲜细条伤口的话。
陈夏愣住了。
虞浮凉咬着牙止血,看她,“会上药吗?”
陈夏说会。
“你来,我胳膊使不上劲。”
陈夏接了金疮药,处理了伤口之后,一点一点的撒在伤口上,这伤口很深,深可见骨,而虞浮凉也很男人的不出声,但是鬓边全是冷汗。
她突然想到上一世虞浮凉进医院的平静,那场手术是她从业几年遇到的时长最长的一台手术。
血止不住的往外流,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恍惚间已经泪流满面,虞浮凉叹气,擦干他的眼泪。
“怎么哭了?”
陈夏也不想哭的,就是没忍住,“你手别动了,疼。”
“擦眼泪的能力还是有的。”
陈夏破涕为笑,“先生,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虞浮凉说,“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先生真的相信这世界上有前世吗?”
虞浮凉看着她,轻笑出声,“也许有,也许没有,我并不坚定的相信什么。”
上好了药,处理好了伤口,虞浮凉吸了根烟缓了缓痛劲,“你还不去睡?”
“还不太困,先生,你要睡觉吗?”
“嗯。”
都要睡觉了,陈夏也不能在这留下,“那我先回去了。”
……
虞浮凉披着衣服打开门,陈夏抱着腿在夜里冷飕飕的秋风中坐着,听见声响,她回头看,红扑扑的脸微微惊讶。
“先生,你还没睡吗?”
虞浮凉走过来,抱起陈夏回屋。
“柜子里有被褥和枕头,你自己去拿。”
陈夏的脚落了地,转头就听见这句话,见虞浮凉让自己留下,她立刻高兴的说,“谢谢先生。”
虞浮凉睡在外侧,陈夏睡在里侧,床够宽,所以睡下两个人一点也不觉得拥挤,相反的,还能留出很宽的位置,谁也不越过,仿佛那就是一个禁忌。
“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睡?”
“因为有时候一个人独来独往是很孤独的,先生。”
陈夏侧着身,单臂枕着头,看着虞浮凉堪称完美的侧脸,“你,为什么还没有结婚啊?”
“没想过。”
“那你以后要结婚吗?”
虞浮凉给了一个回答,“不知道。”
陈夏皱眉,“好敷衍。”
“你再问话就回去睡。”
好吧。
……
第二天,天一亮许氏就同黃秀花吵了起来,两家本就是邻居,距离很近,吵架的概率极大,这次吵架的原因就是和李二,陈海,还有东村的人一起进山有关。
昨晚李二匆匆回家,进山一趟,什么也没有摸着不说,还白白淋一场雨,今早就发烧咳嗽不止,原定的种好麦之后就出去打工也被耽搁了下来。
家里今年的钱全都投进去了买张家的化肥,如今只是捉襟见肘,本指望着从现在到年底三个月,李二出去打工还能挣点钱,但如今病的起不来床,黃秀花就把怒气撒到了同进山的陈海身上。
“要不是老陈那个瘸子拖累人,李二也不可能空手回来,如今还病了,这可怎么行,姓许的,你就得赔我们家钱!”
还赔钱,许氏昨晚从陈海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气的不行,如若陈海不是为了救李二,后面也轮不到他被压在泥石下面,
但陈海好歹拦住了,许氏这才消气,但没想到黃秀花竟然还含血喷人,许氏怎么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