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有些明悟。
或许他一直想要找的线索,就在其中。
而他本身只要多等一会,就会从那些激动的村民身上得知,明日要举行祭祀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打算离开村子的行为,或许并非是正确的抉择。
真正能够带来巨大收益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村子当中。
……
黑夜降临,明月如盘,光辉清冷。
村长家之外,程墨站在一处房顶之上,仍在注视着远处小院。
在昨天,村里的村民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都会安静地睡去,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但或许是因为明天一早就要举行所谓的祭祀,今天晚上的村子仍旧处在一种比较吵闹的状态下。
为了防止又发生什么事情,程墨便没有选择离开。
至于独自走进一环地区,他也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一环地区什么障碍物都没有,他要是进去,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若是被发现了,事情就十分好玩了。
毕竟这里是整个村子的最中央,距离村子外起码有着十几里路,想要在被发现之后跑路,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所以,他决定明天再趁乱跟上去。
看着灯火通明的村长家,程墨忽而似有所感,猛地扭转目光,看向另一处漆黑的地方。
两道电光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仿佛要炸出灿烂的火光。
遥遥对视当中,程墨轻轻松开了按住天丛云的手。
下一刻,视线没有继续接触,两人都主动移开了目光。
收回目光,程墨心中思绪如电般急速闪动。
虽然没有看清楚跟自己对视的是什么人,但本能告诉他,跟他对视的,是吞噬者。
那种遇见同类的强烈预感,几乎下意识地在他脑海中出现。
他太熟悉吞噬者的目光了。
那种贪婪,充满攻击性的目光,仿佛出鞘的刀剑,千锤百炼,透着腥臭的杀气。
村子里的村民都没有这种气势,那些外来的年轻人更加没有。
回想着刚刚那短暂的对视,程墨的注意力有些分散。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会遇到吞噬者,甚至想好了如何应对来自其他吞噬者的攻击。
只不过这次,双方都十分谨慎。
毕竟这村子实在诡异得很。
没有保证安全,吞噬者之间的内斗反而不会太过激烈。
只有那种情况明了之后,争夺最终成果,才大概率会爆发猛烈的争杀。
不过看来,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村长的不对劲,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掌握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虽然好奇,但是程墨并不打算跟对方接触。
毕竟在他以往的经历当中,其他吞噬者,往往都是他的竞争者。
竞争者之间,别说得到帮助了,别被坑害都是好事一桩了。
竞争者之间想要合作,比什么都难。
而且,他也不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不过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的力量了。
确定对方抱着跟自己一样的心思,没有靠近的意思,程墨轻轻吐出一口气,沐浴着月光,继续回头安静地注视村长的小院。
直觉告诉他,他很快就可以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另一边,同样刚刚收回视线的吞噬者长河眼神变幻。
作为能够进入超凡试炼世界的吞噬者,他自然是超凡级别的。
但是面对这陌生的试炼世界,他其实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这是什么世界?
完全就没听说过啊?
这些脑瘫村民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闷哼一声,长河的脸色极度难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
他不停地摩擦着自己的武器,一把三寸长的尖锥,表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
跟程墨一样,他也在思考如何行动,如何取舍。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想来应该知道什么,明天我就跟着他好了,嘿嘿,这样出了什么事也影响不了我。”
想着想着,长河嘿嘿笑了出声。
算计其他人,是吞噬者的正常操作。
你不阴人,别人未必不会不阴你。
经验告诉他,先阴别人,绝对不会亏。
作为一个超凡吞噬者,他见证过的东西太多了,被他算计过的人,同样不计其数。
吞噬者之间未必需要合作,也未必要翻脸直接真刀真枪地干起来,利用对方,有时也可以为自己争取到想要的东西。
就如同程墨躲在暗处,安静地看着几个年轻人走进村子中一样。
了解到村民的愚鲁无理之后,他们都需要探路的炮灰,去为他们探明前面的路。
如此,两个超凡吞噬者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安静和谐地看着远处院子中,那明亮的火光。
火光下,三个人绝望地扭动着。
……
等待是枯燥的,但时间仍旧快速流过。
漆黑的天穹被东升的旭日用金光照亮,明艳的光芒唤醒了崭新的一切。
这一天,村子里如同迎来了某种盛大的节日,颇有些蓬头垢面的村民居然换上了往日少见的新衣,头发梳得十分整齐,脸上也不是一副死了亲妈的模样,而是洋溢着笑容。
互相见面之时,他们恨不得上前跟对方拥抱,宣泄情感。
而有的人家,甚至已经去到了村长家里,开始在院子外布置饭桌,准备开始张罗酒席,看上去对他们而言,祭祀真的是一件十分值得庆祝的事情。
这种日子,必须要用最热烈的方式来迎接。
恐怕连秋收的时候,都没有这种盛况。
至于几个外乡人,此时就像是雪白的猪羊,被扒光衣服,丢进了一个大缸当中,被七八个农夫用毛刷,洗刷得干干净净。
粗糙的刷毛下,白皙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红色血痕,让他们像是某种承着鲜血的白玉器皿,诡异又可怖。
这个时候的他们,双目无神,像是被玩坏的木偶玩具,呆滞地眼神发散,四肢更是随意地任由摆动,再无半丝以往兴致高昂的热切模样。
似乎,他们已经放弃了跟命运的抗争。
所谓的尊严,人格,尽皆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