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蕙看了一眼江老夫人,起身退下。
随着她的离去,屋中其他伺候的也一并退下。
“你别怪你大姐姐,是我让她拉着你去见少杰的!”江老夫人神情晦暗,语调发涩,面上带着少有的疲惫,“从你坠下假山,到现在不过月余而已,可祖母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江瑟谷上前蹲在江老夫人的身边,握着江老夫人的一只手,“是孙女不孝,让祖母整日里跟着忧心劳思!”
江老夫人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祖母知道你是个通透的好孩子,祖母也不想逼你做任何事,只是祖母想问问你,为何突然就厌了你梁表哥?”
江瑟谷低头默了默,“祖母,阿恣没有讨厌梁表哥。只是阿恣大了,知道了男女有别。以往种种,都是阿恣年幼无状!”
“祖母记得当初少杰才被接入府的时候,他性子孤僻,与谁都不愿搭话!后来是你整日陪在他的身边,寻他说话,逗他开心,有人欺负他,你更是第一个为他出头。如此,他才渐渐开朗……
后来,你们大了,你见他日日去书院读书,便也吵着闹着要去!每日里,你们同来同往,人人都说你们瞧着像是菩萨前的金童玉女……
再后来,少杰入了国子监,你一个女子无法进国子监,便也不去书院了!倒是日日去国子监送这送那。
不知是听谁说,闫家姑娘看中了少杰,你便找上祖母,求祖母将你许给你梁表哥……”
江老夫人的声音低沉绵长,很容易就能将人拉入回忆中。
可江老夫人说得所有回忆里,只有她对梁少杰的付出!
江瑟谷黝黑的眸子沉了沉,“那都是童言无忌,当不得真!祖母,我这辈子就算不嫁人,也不会嫁给梁表哥的!”
她说得斩钉截铁。
在这件事上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江老夫人略惊,随后又叹息道:“你梁表哥掐你的事,我听周妈妈说了,也训斥过他了!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在我跟前提了几次要搬出去的事……”
江瑟谷目光闪动。
梁少杰才不会当真要搬出去!
他是笃定祖母不会让他搬走,才说这话,如此方能彰显出他的可怜。
“那祖母可同意了?”
如江瑟谷所料,江老夫人没同意。
“若是以前,他搬出去,好歹还能在国子监落脚,如今,他一人又能去哪?”
说到这,江老夫人徒然反握江瑟谷的手,“阿恣,少杰的眼睛是为何瞎的,你可知晓?”
江老夫人本温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慑人。
江瑟谷忍住心中的波动,作一脸不解状,“不知……”
见她面色并无异样,江老夫人才柔和了目光,“是因为你!因为你得罪了宋家,宋家面上不敢动昌平侯府,可动你表哥却轻而易举!”
江瑟谷抬眸看向江老夫人,“阿恣知道祖母心疼梁表哥自幼失去父母,又生在梁家那种薄情之家,是以,阿恣才会对梁表哥那样好!
若梁表哥的眼睛当真如祖母所说,阿恣可以让娘亲为他在京中买一处宅院,赠予他铺子为生,使其余生不必为生计担忧操劳。
可,也仅限于此!
旁的,阿恣不能,也不愿,还望祖母宽宥阿恣的任性!”
说罢,朝江老夫人磕了个头,并再未起身。
江老夫人像是累了,背脊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许久才道:“罢了,罢了,终究是你们无缘!去吧,祖母累了!”
江瑟谷再次给江老夫人磕了个头,才走出屋子。
一出屋子,她便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心里的闷堵却没能好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