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望着魏真儿病态苍白的脸,想象着命运曾在他脸上停过而留下的那道刀痕,如今已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他的目光依然决绝,没有一丝后悔,顾筱心头由衷升起一股敬意。
薛辛阜说:“当时我用一具被饿死的乞丐尸体,救下了魏将军唯一的血脉,以防走漏消息,我只好将他藏在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
听到此处,魏真儿不禁嘲讽地冷笑一声:“姓顾的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藏在她滋生罪恶的老巢!”
“可你最终还是暴露了踪迹。”阿邕无情地戳穿道。
闻言,薛辛阜叹了口气。
“哎,是我心急了。一接到魏贞的飞鸽传书,就迫不及待动身,忽略了顾丞相的眼线,她怎么可能因为区区玉佛像案,就闭目塞听呢。”
见薛辛阜自责,魏真儿忙道:“不,是我粗心大意,明明您约我在万里春风一醉楼相见,我却被一张伪造的字条欺骗了……”
“不,你受伤,是我的责任。”薛辛阜眼神有些悲伤。
他俩都不希望对方心里有负担,于是像抢桃子似的,你来我往,争得起劲,顾筱看着觉得既好笑又心暖。
于是她转身盛来一碗药膳,坐在床边喂魏真儿吃,顺便终止二人的话题,问他:“你在梁妈妈身边潜伏两年,可有收获?”
魏真儿本不敢让顾筱伺候。
可顾筱坚持要喂,薛辛阜也点了头,他这才感激地朝顾筱微微一笑,然后张嘴吃了一勺药粥。
枸杞红枣和山药,熬成粥糜,顺喉易吞咽。
魏真儿一连吃了好几口,才停下来,用虚弱的声音回答顾筱的问题。
“我会点武功,所以每天早晨等大家都回去补觉时,我便悄悄潜入梁妈妈的房间,很快便找到了一本秘密的交易名册。”
“交易名册?”顾筱不解。
薛辛阜则立刻追问道:“上面都有谁的名字?”
魏真儿弯而浓密的睫毛扇了扇,回想了一下,回答说:“有礼部尚书唐娥、吏部侍郎冯征月、中军兵马使毛珍,抚州知事齐静韵……”
他刚说了五、六个名字,阿邕便忍不住感叹道:“全是朝廷要员啊……”
顾筱看薛辛阜的脸色也不太好,似是痛恨似是气恼,总之听他们三人的对话,她大概能猜到那本秘密名册的作用——
记录接受“礼物”的官员。
从此,她们便是顾丞相一派的人了。
而这些送进朝廷高官要员府邸里的“礼物”,大概便是万里春风一醉楼的男倌。
梁妈妈在边陲小镇,逼良为娼、买卖人口献给朝中高官,与孙蔓颜一明一暗为顾香君网罗党羽、贿赂朝廷要员。
所以顾筱猜测,这些男倌们的来源,就是薛辛阜的“后招”。
他想在替魏家翻案的同时,彻底拉顾香君下马!
“那本名册现在何处?”薛辛阜有点难掩激动地问道。
魏真儿低下头,略显局促地抠着手,低声道歉:“对不起,国师大人……
“我以为白天留下纸条的人是您,所以用假本替换了真本,与顾香君的亲笔信一起带去了十里长亭……”
“名册被卢珊夺走了?”这是薛辛阜最担心的情况。
万一证据被烧毁,岂非功亏一篑?
而魏真儿却立刻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没有,连梁妈妈本人都没察觉我换走了那本名册,杀手自然也不知道。我一到十里亭,以防万一,便将名册藏在柱子的暗格里。”
顾筱闻言一惊:“那个亭子竟然有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