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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谢世狄挑眉:“我说给你的吗?你,没有。”而...

后看向岁安,切换慈祥笑容:“大朗媳妇儿,记得拿回来收好啊。”

岁安方才被谢世狄的红包吸引了注意力,这会儿看向谢世狄的脸,忽然一愣。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六叔?

“好了。”谢世知开口:“长辈都已见过,唯剩你们祖父昨夜伴驾入宫,尚未归来,你二人先回院中休息,养足精神,待祖父回府时再行拜见即可。”

其他人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岁安初来乍到,只管乖乖听话,跟谢原回房。

第一脚踏入谢原的院子,便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迎面而来。

世家高门,选宅一看风水,二看风雅,有时一处状似无意的摆放,其实暗含玄机。

谢原的院子,入眼的第一感觉是简单敞亮,没有郁郁绿木遍布,也没有嶙峋怪石堆砌,花墙绕院,雕山川河流作饰,便在此处绕出一方干净天地。

顺着入院的引水拱桥看进去,阔砖缓阶,楼阁巍然,左右连廊绕后舍,简单明了。

院中一株古木点缀处铺一片细石平底,架木台,人木桩,应当作练武之用;浅流拐角处辟出一块三角地,砌矮石拦挡,垂柳临水,像是闲暇时的去处。

真是明明白白,一眼就能看到头。

岁安眸光流转,每一眼都慢慢拉长去细品。

谢原已走到前面,见她落后,又无声放慢脚步,落回她身边,并不打扰她。

岁安视线转了一圈,又落回练武台处。

谢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了然。

练武台边种的是一颗古槐木,是他数年前买下移栽院中的,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槐木高大,又有三公高位、科第吉兆之喻,常植于门户处,绿荫掩映。

所以,这颗植于庭间的槐木也少造友人诟病,其中以陈瑚为最。

可说归说,每回来这,陈瑚少不得驻足欣赏,长吁短叹。

知道的,是他在伤怀感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吸食这颗槐木的精气以壮仕途。

岁安盯着槐木看了会儿,忽然轻笑。

谢原就等着她这个反应,故意问,“有什么赐教?”

岁安收了笑容,一本正经摇摇头:“没有。”然后继续往里走。

谢原半个字都不信,两步赶上她,放缓步调与她并肩而行:“你已是这宅院的女主人,往后修葺布置也都是你说了算,还讲客气不成?”

岁安眼神一动,侧首看向谢原,谢原顺势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冲那头抬了抬下巴。

说吧。

谢原是见过岁安那方小院的,精致的不得了。

单说新挖的荷塘,都别出心裁的砌成荷叶轮廓,荷塘一圈的石砖上是莲花浮雕,无端透出股禅味。

谢原自己住,自然怎么舒适怎么来,但现在多了一人,就得考虑考虑她的喜好。

岁安看着谢原,弯唇抿笑,回答简短干脆:“种得好。”

谢原眉梢一挑,差点笑出声来,他忍住,故意问:“哪里好?”

岁安又看了练武台一眼,柔声道:“玉藻自小习武,我看的多,也知习武之人看重根基,马步练下盘,负重增力量,看似简单,实则耗时耗力。”

“那处位置通风舒适,平坦敞亮,春秋尚且舒爽,寒暑便要遭殃,古木粗壮茂盛,夏日枝叶可遮阴,冬日树干可挡风,自然是种得好。”

听到岁安的话,谢原颇感意外,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答案,也是他在此练功时最大的感慨——还好有这么棵树。

而今,这院子迎来了女主人,看着它,说,种得好。

谢原忍不住带着点自得的想,树种的好,人娶的也好...

看完外面,谢原带着岁安进了阁楼,阁楼一层会客,二层藏书,后出阁楼,顺两边回廊绕后正中处是起居之处,搁在阁楼与卧房之间的是一片荷塘。

她问:“有鱼吗?”

谢原答:“有,会钓吗?”

岁安迟疑道:“会——看你钓,行不行?”

谢原别开脸笑,点头:“行。”

逛完一圈,来禄将早膳送了过来。

卧房外间设有桌案软座,两人便直接在这吃了。

见岁安一口气吃了两块糕,谢原方知她是饿了,不由赧然。

她一路没吱声是一回事,他不曾过问半句又是一回事。

正想着,谢原察觉岁安的眼神往自己身上扫,便问:“怎么了?”

岁安很好奇:“方才六叔给的,是什么呀?”

她原以为是个普通红包,可谢世狄说,宁可她用不上,这就很有趣了。

谢原咀嚼的动作缓了缓,问:“想看?”

岁安眨巴眨巴眼:“是不能看的东西吗?”

那倒不至于,谢世狄若为老不尊到给岁安看些不三不四的东西,都无需他出手,祖父自会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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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就看吧。”

来禄很快将东西送来,岁安兴致勃勃打开,眼神一变。

里面是一张叠起来的小羊皮,展开来看,竟是一张手绘城图,外加一张手书。

岁安看着看着,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谢原察觉异样:“怎么了?”

岁安回神,手上城图一合:“没什么。”

谢原直接朝她伸手。

岁安无法,只好递给谢原,谢原接过一看,脸直接拉到地上。

精心手绘的城图上,明确标出了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秦楼楚馆,烟花柳巷。

此外,谢世狄还体贴夹了一封手书,内容大致为——

若谢原婚后不忠,背着岁安寻花问柳,岁安只管找上门,同老鸨报狄之名,自会有上好的打手助她拿人,指哪儿打哪儿,打死为止!!!

谢原:……

简直为老不尊!

谢原尚未来得及发作,忽见岁安正盯着他,观察他的反应。

谢原压下心头火,面色平静的合上图,递回去。

岁安愣住,手指了指自己:“给我吗?”

谢原暗中平息自己,和声道:“既是六叔赠你的见面礼,收着便是。”

最后,岁安还是收下了这个见面礼,且在心中默默记住谢原的这位路子相当野的六叔。

为打散尴尬气氛,岁安起身去收拾东西,谢原本想帮忙,但岁安的东西他完全不熟,搬运苦力亦奴人去做,就连院中空房位置,他都没来禄熟悉。

到头来,他只好携卷书坐在房中,任由他们忙碌往来,自己安静闲读。

可是,时不时瞟一眼从旁路过的岁安,谢原心中生疑。

她虽不必搬运出力,但少不得来回走动查验嘱咐,这脚下生风的模样,让谢原直接想到了当日在北山逃命的情景,继而生疑——她当真来月事了?

“夫人,都已归置妥当,您可再核验核验,若有错处,奴才们立刻重摆。”

岁安看着自己的物件清单,心中略有些感慨。

收拾这些东西时,她也是这样在旁监工,却忙了整整一日,累到瘫倒。

而今开始归置,原以为也要忙活许久,可有来禄麻利张罗腾位,奴仆恭敬配合一一归置,该拆的拆,该摆的摆,全部忙完,竟然都没用上一个时辰。

现在想来,差别不过是心情。

收拾时,是在取舍,...

而今万事落定,只管奔着明确的目的而去,自然干脆利落。

“这样就很好,大家都辛苦了。”岁安话音刚落,朔月上前来,让众人去外头领赏。

院中瞬间掀起一片谢恩声。

新夫人甜美温和,出手阔绰,郎君有福,他们有福啊!

朔月带着众人离去,岁安站在卧房门口,眺望荷塘对面的阁楼,心情微妙。

从今日起,她便要在这里住下了,这里也是她的家。

一回头,谢原不知何时出来了,手里还握着那卷书,抱臂倚着廊边木柱,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岁安不解:“怎么了?”

谢原笑笑,说:“这里没有北山宽敞自在,若你不习惯,可以告诉我。”

岁安认真的摇头:“不会,我很喜欢这里。”

谢原微微敛眸,复又抬眼看她,“那就好。”

他问岁安:“都忙完了吗?”

岁安乖巧点头。

如今,谢原的院子已被她入侵了大半,都是她的东西,她的痕迹。

谢原握着书的手往房里点了点:“进来。”

两人回到房中,谢原带着她入座,开门见山:“成婚后我有九日休假,九日后恰好是十日一轮的休沐,算起来有十日时间。”

他微微一笑:“十日时间,去不了天涯海角,但若周边有你想去的地方,想吃想玩的,倒也不妨走一趟。”

岁安眼中划过一丝讶然:“可以吗?”

谢原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岁安:“可是我听说,这段日子你当会比平时更忙,有接不完的应酬。”

谢原笑了一声:“谁说的,初云县主吗?”

居然叫他猜对了。

那日环娘大婚,岁安去她房中闲聊,无意提及婚假,岁安天真的让她好好与萧世子培养感情,结果遭到环娘嘲笑。

环娘一副不知她脑子在想什么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成婚虽是两情相悦,但也是门当户对的一桩利益交换。

桓王府与侯府结亲,萧弈身价自然不同,这段日子必有更多应酬需要打点,待这十日一过,被婚姻洗礼过的郎君便要重装上阵,真正留出来陪伴新婚妻子的时间顶多一两日。

当然啦,若感情好的,还得包括夜里不是?

岁安听到这里掐了话茬,没聊多久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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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谢原竟在认真的同她商量未来十日要如何度过。

十日畅玩,岁安动心了,想了想,试探道:“就你和我吗?”

谢原闻言,一时也分不清这语气是期待还是不愿。

他面不改色:“是。”然后补充:“但若你觉得无趣,也可以再邀人同行。”

“不用。”岁安脱口而出,她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谢原嘴角一牵,饶有兴味的复述这两个字。

岁安:……

谢原笑起来,终于不再逗她:“那就定下了,只你和我。”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不过,我的确想在最后两日设个小局,邀知己好友私下小聚,也叫他们认一认你,你……意下如何?”

岁安心念微动,谢原这话,颇有深意。

侯府一事后,玉藻查过卢芜薇。

她是吏部尚书卢厉文之女,因其兄卢照晋与谢原有交情,便自然而然接触起来。

卢家与谢家从未有过联姻之相,若谢原真与卢芜薇有过什么,多半是私下往来,又在搬上明面之前断开。

谢原这些年扑身仕途,相当拼命,偶有闲暇,邀二三好友文娱武戏,便是他全部的消遣。

所以,朋...

友在谢原的心中,应当颇有分量,就拿他与卢照晋来说,并不会因为卢芜薇的事就影响了交情,各自按住不提,经年累月的,也就揭过了。

可偏偏不巧,岁安撞见了卢芜薇找上谢原的一幕,知她至今难平,这桩事又被挖出。

站在妻子的角度,若知旁的女子对自己的丈夫心怀念想,定会希望丈夫与此女子本人乃至一切相关人事物都保持距离,少有往来。

但若岁安真的因介意卢芜薇,从而希望谢原与卢照晋也少有来往,谢原未必答应。

所以,他先提出来,也暗含自己的态度——朋友仍是朋友,未来必定还有往来,但他愿意带她一起,叫大家都知道,谢原如今已有妻室,是她李岁安。

谢原还在等待她的回答,岁安微微一笑:“好呀。”

新婚燕尔的,谢原本不想说的太明显,可见岁安答得干脆,又怕她是没明白深意,索性问:“卢氏的事,你不介意?”

岁安想了想,微微一笑,也揭开了讲:“若今朝,夫君的友人因旁的缘故,轻易放弃与君之交,夫君定感心寒悲伤。须知世间情谊皆有往有来,夫君重视朋友,定也得友人珍视,人生难得知己,理当用心经营,妾身为何不应?”

岁安每说一句,谢原的眼神便深一分。

这一刻,谢原不由得在脑中回顾起与李岁安相识以来的种种情形。

初见是生辰,她真作假送,甜美温和里不失冷静从容,再见是山脚,他都找上门了,她还敢一脸真诚的胡诌,之后二人逃命,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女,却处处显出果敢机智。

献舞一事,有她巧妙安排,订婚之后,有她无言试探。

谢原见过许多女子,尤其不喜心机深重之人。

可他不得不承认,对着门婚事转变态度,对李岁安改观动心,恰是因为她一次次流露出的心机。

原来,他并不是不喜女子有心机,只要这些心思不是用来恶意针对他人,竟也可爱动人。

但他更没想过,明明心中已认定她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单纯少女,接受了自己被她的小心机吸引的事实,却又一而再再而三被她率真直言打动。

槐木之论是如此,相交之论,亦如此。

这时的她,与怀揣小心思时是不同的模样,在他眼中太过分明。

谢原心中不由冒出两个字,来为这种感觉命名。

契合。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娶到如此合心意的妻子。

“岁岁。”谢原开口,声沉却温柔。

岁安:“嗯?”

谢原酝酿片刻,郑重的说:“我的朋友,也会是你的朋友。”

岁安眸光轻动,似乎被他话里的什么东西打动。

她提起嘴角,轻轻点头:“嗯。”

没多会儿,岁安打了个呵欠。

今日本就起得早,又是拜见长辈又是收拾屋子,她有点困了。

谢原看一眼她小腹,主动道:“歇会儿吧,稍后午膳我让人送到院里。”

岁安拧眉:“可以吗?”

谢原半开玩笑半认真:“父亲母亲不在意这些,往日我劳累忙碌,也喜欢院中无人打扰自在清净,同他们知会一声,便也自在随心了,可你若太过规矩,岂不是衬着我,逼得我也得规矩?”

岁安:“那怎么一样。”

谢原眼看她眼皮子都沉了,直接唤人来伺候夫人休息。

岁安不再推却,由朔月伺候着去睡,可到了床边,她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去,谢原已不在卧房。

阿松,“夫人,郎君去书房了。”

岁安怔了怔,点点头:“哦。”

朔月这下连气都气不起来了,幽怨的看向阿松。...

阿松:……

床褥都是刚刚换新的,松软暖香,岁安一躺下,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困意更浓。

睡过去之前,岁安心想,从早晨到现在,他们相处的竟不错,谁也没主动提昨夜的事,倒像是心照不宣的翻了篇。

岁安是没脸主动提,至于谢原,兴许他早上的确生气,但后面就消气了,觉得不提也罢?

想到今晚极可能续上昨夜没成的礼,岁安觉得自己有必要赶紧睡一觉养足精神。

那好像是个累人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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