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又哪儿不舒服了?”慕竟泫低声询问,语气中还夹杂着忐忑。
白娉婷眼珠子一转,看向他。
“睡不着。”
她白天太激动了,本就难以入眠,方才还听到了隔壁那一点点动静,禁不住东想西想。
本来还都闭着眼睛的,听到慕竟泫起身,她才睁开来的。
慕竟泫扶着额头。
“眼睛睁这么大,不是更睡不着了?”
她是他的妻子,还要为他生养孩子,他自然不能亏待了她。
他失去了很多,却也收获了很多。
坐了几年龙椅,他拥有过无上的权力、数不尽的美人,但他时常觉得空虚。
如今这样简单平和的日子,反倒给了他不曾有过的安定与满足。
经历宫变、“好友”的背叛、妃嫔的离弃、百姓的怨声载道,他更加体会到,现在的一切更为宝贵。
世间险恶,他更加珍惜妻子对他的不离不弃。
余生,他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弥补过去几年对她的亏欠。
虽说晚是晚了些,但他至少还有机会。
不过,说起男女之间的感情,倒也比不上阿辞和温瑾昀那般恩爱。
现在,哪怕睡在一张床上,他们也是分被而眠。
白娉婷不知道慕竟泫在想什么,见他盯着自己,总觉得他没安好心,默默护住自己的肚子。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慕竟泫吹灭蜡烛,再次回到床上,他不动声色地往白娉婷那边靠了靠,却并未做其他。
……
次日。
温瑾昀起得早,慕辞还在赖床。
醒来后,她坐起身,左顾右盼,寻找枕边人的身影。
不一会儿,温瑾昀回来了。
他还将早膳一并端了过来。
“村民自家养的鸡,味鲜、补身。”
他舀了一小碗出来,待公主洗漱完,就不会那么烫,能直接入口。
除了鸡汤,还有他一大早就命人去镇上买来的燕窝和糕点。
昨晚她受累了,肯定要好好补补。
慕辞却觉得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尤其在她喝汤时,他还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
当初为了对付李谦,公主府养过一头猪。
每次看着猪吃东西时,柳嬷嬷也差不多是这种表情。
是以,慕辞颇为不自在地命令他。
“你转过去,别看着我吃。”
温瑾昀淡然一笑,“好,公主慢慢吃。”
吃完早饭,他给她把了把脉。
这些年,经过他的调养,公主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
这固然是好事。
但,温瑾昀也担心她怀上孩子。
她的体魄不够强健,会比其他妇人更加受罪。
一旦孩子个头太大,生产也是件难事。
看温瑾昀皱着眉,慕辞不解地问。
“你为什么一脸苦恼的样子,难道我生病了吗?”
温瑾昀松开她的手腕,眉头也舒展开来。
“无事。”
这种事,他一个人烦恼就行。
若是再说给她听,她对此就更加抵触了。
……
相逢终有一别。
温瑾昀如今位高权重,公务也相应得多起来,不能再继续告假。
他们在农舍待了三日,就要回皇都。
慕竟泫夫妻俩都舍不得。
不过,他们舍不得的,只有慕辞。
白娉婷挽着慕辞的胳膊。
“太傅忙的话,自己先回去就是,安阳好不容易来一趟,让她多待几天吧。”
慕竟泫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温瑾昀爱妻如命,哪里舍得。
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慕竟泫和白娉婷合起来,都争不过他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慕辞上马车。
萍儿做了几个馕,直接交给楚安。
“楚大哥,路上小心。”
楚安拍着胸脯,“放心,我赶马车很稳的。”
南宫瞟了眼这两人,冷艳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走了。”
“哎!来了!”楚安坐上车辕,还朝萍儿挥手告别。
比起惆怅失落的萍儿,他并没有什么不舍,还笑得没心没肺。
车厢内。
慕辞也有些怅然若失。
“皇兄和嫂嫂看上去还是不那么恩爱,估计他们就是为了孩子,才勉强在一起的。”
温瑾昀没有反驳,而是耐心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她看向温瑾昀,格外认真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才不要早早地就有孩子呢。
“万一以后我不喜欢你了,有了孩子,就没那么容易分开了。”
前一句,温瑾昀没意见。
但后面那句,他听着很不是滋味儿。
不过他还是没有反驳。
毕竟,所谓“万一”,就是几乎没有可能。
……
温瑾昀离开皇都几天,朝中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销魂窟”一案有了大进展,刘司马父子被查出牵涉其中,证据确凿,遭到了严惩。
官兵查封司马府,刘家遭此大难,树倒猢狲散。
就连刚出嫁不久的刘小姐,也被夫家给休了。
文武百官皆对刘司马嗤之以鼻,自然不会想法子帮他。
从前的同僚好友,只要不落井下石,就已是仁至义尽。
刘夫人带着女儿,跑来太傅府求助。
她们坚信,只要太傅愿意,刘家就能化险为夷。
正如几年前,赵大人蒙冤入狱,是温太傅力挽狂澜,帮赵家洗刷了冤屈。
然而,刘家母女忽略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当年的赵大人,确确实实是清白无辜。
母女俩在太傅府前磕头喊冤,只有被无情驱赶的份儿。
讽刺的是,她们不怪那些给刘家父子定罪的判官,却大骂不帮她们的温太傅。
慕辞听说这事儿,命人将这母女俩请了过去。
见到公主,母女俩还算恭敬。
刘夫人凄凄惨惨地央求。
“求公主向圣上美言,我家老爷和儿子,都是无辜……”
刘家小姐也悲愤不已地控诉。
“父亲是被陷害的!他清正廉明,又和母亲恩爱多年,怎会去那种地方,更不可能庇护那些恶人。
“兄长同样如此……求公主开恩!”
慕辞坐在主位上,优雅地品茗。
待她们母女俩说完,她放下茶盏,笑盈盈地反问。
“觉得冤枉,就去击鼓鸣冤,也可以去宫门外告御状。谁给你们的胆子,来太傅府叫唤?
“怎么,觉得驸马好欺负?
“还是觉得,驸马就应该帮你们?
“不帮忙,反倒成了他的罪过了?
“本公主也不会帮你们,出了这个门,你们也要辱骂本公主么?”
“民妇不敢!”刘夫人率先变了脸色,赶忙下跪认罪。
刘家小姐也跟着跪。
慕辞嘴角一撇。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啊。
“所以,换做我的驸马,你们就敢了?”
她霸气十足地挑了下眉,透着催逼和威压。
仿佛,只要她们答得不好,就会大祸临头。
刘夫人慌忙改口。
“是不会,民妇方才说错了。民妇也不会说驸马的不是……公主恕罪,公主息怒!”
慕辞冷笑。
“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
“你们不过是欺软怕硬。
“刘夫人,你现在跪在这儿求本公主,以前也有不少女子跪着求你夫君,求他放过自己。
“你们眼下应该早些收拾东西,找个没人认得你们的地方隐姓埋名。
“因为,如果我是那些受害女子的家人,不止想杀刘家父子,也想杀了你们……不,或许更想把你们卖进春楼,以牙还牙……”
母女俩听到这话,身形瑟缩,面面相觑。
慕辞的警告很管用。
这天之后,没人再见过刘家母女。
她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但就在某个风平浪静的一天,有人在野地里发现了两具女尸……“你……你又哪儿不舒服了?”慕竟泫低声询问,语气中还夹杂着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