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离开,并非易事。
事实的确如温瑾昀所料。
此时,千万里之外的漠王庭。
大将军府内。
裴护跪在裴家历代先祖和亡父的牌位前,耳边都是母亲付红玉的训斥声。
“……辞官就意味着要解散裴家军,护儿,你真要毁了裴家几代人的努力吗!
“你父亲死了,裴家军还得靠你撑起来啊!
“你就给我好好跪在这儿,对着你父亲的牌位,亲口跟他说!”
付红玉手里还拿着木棍,却打不下手。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她相信,只要耐心劝导,他会懂得自己的苦心。
他现在只是一时冲动,还不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
裴护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高高低低的排位。
尽管面对裴家列组,他的选择仍然坚定不移。
“娘,求您成全我。”
说完,他移动膝盖,朝着付红玉的方向磕了一头。
付红玉闻言,严厉地挥起了木棍。
一棍子打在裴护背上,用了她七成的力气。
裴护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一动不动,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
打在儿身,更是痛在娘心。
付红玉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厉声道。
“我不止是你的娘,更是你父亲的未亡人,是裴家的媳妇,我既然冠着裴家的姓,就不能任由你这样胡来!
“你这一走,既毁了裴家军,也会毁了你自己!
“公主已嫁作人妇,你一厢情愿地纠缠,对你对她,都没有任何益处!!”
说着,又是一棍子。
裴护开口了。
“娘,我死心了,不会再对公主动妄念。
“可我的命是公主所救,我承诺过公主,报完仇,就要继续做她的侍卫,护她毕生周全。
“即便做不了侍卫,我也会守着她。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
“余下的日子,我只想随从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想做的……”
他说了一大通,却都不是付红玉想听的。
她只知道一件事——裴家军不能散。
劝不动裴护,她也冷了心。
“谁不想随心所欲。
“谁又合该去守死人留下的基业!
“也好。
“你走。
“你走了后,娘好下去陪你父亲!”
为了保住裴家军,付红玉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
裴护立刻直起上半身,声音急切。
“娘!您这是何必!”
付红玉背过身去。
哪怕是落了泪,也不想让他瞧见。
她带着鼻音,悲悲戚戚地说道。
“娘只知道,裴家军,不能散了。这是你父亲的遗愿。”
裴护紧着拳头,闭口不语。
他知道自己不该让母亲失望。
可他也不愿违背自己的誓言。
给公主去信的时候,他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而那个打算中,没有母亲以死要挟的场面。
母亲是那么得善解人意,竟也会让他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
天启。
慕辞写了封信给裴护。
这信包含着简单的关怀,以及对他的期盼。
她同柳嬷嬷说了裴护要来天启的事儿。
柳嬷嬷倒是希望裴护能回来,却又担心,裴护往后要以什么身份待在公主身边。
她听说了,裴护现在可是漠王庭的大将军。
一个大将军给公主做侍卫,着实不妥。
还有,大人当真不会介意吗?
柳嬷嬷也只是在心里念叨,并未把这些担心说出口。
其实,她是不清楚公主的打算,才会如此过虑。
实际上,即便裴护回来,慕辞也不会让他继续做她的侍卫。
他曾向她表明心迹,而那次她也说了,只要阿护对她有男女之情,就不能再做她的近身侍卫。
而她盼着裴护来天启相聚,也盼着他母亲付红玉一同前来,这样,他们母子就能安心在天启定居。
免得那些大漠人还想着炼制“风引”,会对他们不利。
除此之外,就是小公主的私心了。
她希望,她所喜欢、所亲近的人,都能和她待在一块儿,这样才热闹。
她甚至想建一座大宅子,把他们都安置在那里。
……
绿烟不知道裴护是何人,还向柳嬷嬷打听了几句。
对此,柳嬷嬷再次呵斥了她。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嬷嬷提醒的是。”绿烟低着头,看似恭顺,实则暗藏锋芒。
日升日落,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琼林宴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