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她对元理说:“你起来吧,我不怪罪太子殿下就是。”她身子靠在椅子上,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好半响后,她又再说:“你们走吧,我想静一静。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没有派人杀死林德妃。”
赫连南弘胆怯:“皇贵妃——”看到元理向他使眼角,于是又再改口:“母妃,弘儿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说了。”
潘小蛮说:“你也回去吧。”
赫连南弘张了张嘴,终于说:“是,母妃。改日弘儿再来问候母妃。”
潘小蛮说:“嗯。”
他们刚刚出了梅香宫门口,潘小蛮就“嗖”一声站了起来,她急怒攻心,暴跳如雷,把跟前的饭桌狠狠地掀翻,满满的一桌子碗筷和饭菜,“哗啦啦”的落到了地上,青的,红的,白的,绿的,五颜六色的落满了一地,狼藉一片。未了,潘小蛮还不解恨,拿起了旁边的椅子,高高抬起来,狠狠地用力往地下摔,摔了个五马分尸。
她咬牙切齿地说:“潘言初,你也太过分!怎么能够这样搬弄着是非,造谣中伤?丫的,你哪只眼看到我杀林德妃?如果我有这个本事,我杀的不是林德妃,而是把你的舌头割去,扔去喂狗!”
这话,给刚走进门来的赫连墨听到了,一张冷清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原来,林德妃之死,还真的跟潘小蛮无关,他疑心潘小蛮杀了林德妃,还真是冤假错案。
潘小蛮说得对,她哪有本事把林德妃杀了?
林德妃被刺杀这事虽然结案了。但赫连墨不是不知道,太行山麓汲郡的官员并没有缉拿到真凶,他们查来查去,终无头绪,因此捕获了几个劫道的山贼,屈打成招,上报结案。赫连墨没有追究,他担心真是林德妃干的,到时候无法收拾场面——如果真的是林德妃干的,他也不会治她罪。
那边的赫连南弘和元理出了梅香宫,走远了,元理擦着冷汗,埋怨说:“哎呀太子陛下,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的冲动,差点儿闯祸吗?还好皇贵妃娘娘不怪罪,如果怪罪下来,我看你还要不要命?”
赫连南弘眨眨眼睛,不解地问:“干嘛这么怕她?如今我已是太子了,干嘛还要怕她?”
元理说:“前太子为什么被废,你可知道?”
赫连南弘说:“他爬树跌下来,跛了一只脚,将来的天子怎么可能是瘸子?”
元理摇头:“历史上有残疾的天子也不是没有,南朝梁元帝萧绎就是独眼。如果陛下不想废前太子,哪怕他跛了一双脚,仍然是太子。他之所以被废,是前皇后得不到陛下的宠爱,前皇后不但保不了他太子之位,自己也从皇后的位置掉下来。陛下宠爱皇贵妃娘娘,过不久皇贵妃娘娘便是六宫之主,讨好她了只有好处没坏处。如果跟她作对,只有死路一条,说不定会有一天,也像前太子一样的下场。”顿一顿,他又再说:“太子陛下,我知道你不喜欢皇贵妃娘娘,可这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表露在脸上,以后见到她,得要对她恭恭敬敬,要不惹火了她,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可懂?”
赫连南弘赶紧说:“知道了。”
元理说:“太子陛下,以后你们也别跟婕妤娘娘走得太近。皇贵妃娘娘跟婕妤娘娘有过节,奴才猜想,婕妤娘娘留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皇贵妃娘娘哪能容得下她?只要在陛下跟前说几句坏话,婕妤娘娘离倒霉的日子也不远了,搞不好,连命都没了。”
在别人眼中,潘小蛮是一个悍妇。
其实,潘小蛮并不想做一个悍妇。她的悍,也不是天生的。穿越到这个隔着不知是几百年或是几千年时间海洋,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古代人的朝代,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因此她骨子里的悍,渐渐就显山露水出来,再渐渐的发挥得淋漓尽致。
悍,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在二十一世纪,看《动物世界》:一只凶恶的老虎张牙舞爪扑向一只小山羊,绝望而无助的小山羊忽地奋起反抗,低下头来,用两只角狠狠戳向老虎……老虎迟疑地停下来,小山羊最后得以逃脱的机会。
那个时候,潘小蛮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面对着敌人,千万不能示弱!
遇到强者的欺凌,明明是心里害怕到极,可表面不露声色,用强硬来伪装自己,让对方捉摸不透,产生恐惧感,逼迫对方知难而退。这是力量和意志的展示,对敌人有一定的威慑作用。
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潘小蛮就知道了,赫连墨并不可靠。
古代是没有人权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一句空口号,古代法律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臣”,也包括他的大小老婆。虽然目前赫连墨还宠爱着自己,可潘小蛮知道,一时的宠爱,并不代表永恒。
赫连墨不可靠,潘小蛮也只能用“悍”来伪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