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时芙昕笑了,也用公筷给夹了一些楚曜吃的菜到他碗里:“什么叫心有灵犀?不过是因为相互了解而产生的默契。”
“相公的喜好,我知道;我的喜好,相公也清楚,咱们彼此熟知彼此了解,日后也能心有灵犀的。”
闻言,楚曜眸光有些闪烁。
时六这是想做什么?
要和他心有灵犀,这是想攻心为上?
楚曜看向时芙昕的眸光变得有些困惑,不过,见她又高兴的吃起了饭,暗中也是松了口气。
他发现,面对楚楚可怜的时六,他真的招架不住,她还是强悍凌厉一些吧,那样的她,对付起来不会让他有心理负担。
就在楚曜以为时芙昕消停了,谁知又听她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相公,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真正走进你的心里?’
楚曜听到这话,直将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饭喷了出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反应这么大,只是时六的话真的宛如一道雷击,击中了早已他孤寂多年的心。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楚曜只能垂头整理仪容,可是这个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帕子。
时芙昕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见楚曜拿起来就快速擦脸,将脸都给擦红了:“你慢一点,我又不会嫌弃你。”
楚曜擦拭的手顿了一下,突然看向时芙昕:“我名声差,你真的没嫌弃过我?”
时芙昕有些意外楚曜的问话,不过很快就肯定道:“没有。”
楚曜明显是不信的,嗤笑出声:“说谎,若你真的没嫌弃我,那我当初意欲求娶你之时,你就不会犹豫不决了,最后要不是公孙明没选你,你估计也看不上我吧?”
时芙昕诧异于楚曜对这事的在意,直视着他的双眼:“我从来没有因为你名声差而嫌弃过你,你这个人我是相当满意的。”
“不过,我确实因为你的家世而不想嫁给你。”
楚曜:“.......”
时芙昕的话直白又赤城,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之后轮到时芙昕问了:“我名声也不好,你呢,你有没有嫌弃过我?”
楚曜眼神游移了一下:“怎么我问什么,你就要跟着问什么呀?”
时芙昕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们是夫妻呀夫妻之间就该平等互重。”
楚曜皱眉。
什么叫平等?
什么又叫互重?
他虽并不喜女子读三从四德读得毫不知变通,但基本的纲常伦理他还是觉得要遵守的。
“你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话都说到这里了,时芙昕决定和楚曜好好辩辩:“你觉得是歪理?你觉得应该夫在上妻在下才是正常的吗?”
楚曜:“......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时芙昕:“大多数人践行的东西就一定是对的吗?”
楚曜:“跟着众人走,总不会出大错。”
时芙昕:“是吗,以牺牲毕生幸福为代价,也要同流合污?”
楚曜眉头打结:“怎么就牺牲幸福了,大家不都过得好好的吗?那么多幸福的家庭你看不见吗?”
时芙昕直接道:“父王母妃倒是夫在上妻在下,你觉得母妃幸福吗?”
楚曜不说话了。
时芙昕还在继续:“我呢,也不是想跟你争论纲常伦理,咱们就单纯的从感情出发来谈。”
“夫妻之间要是不平等,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上位者势必欺压下位者,上位者倒是爽了,下位者呢?”
“被人欺压的无力无助,什么都不由自己做主的困境,天天都得看人脸色的日子,你觉得幸福吗?”
楚曜真的震住了,若是换了别人可能还无法感同身受,可他偏偏遭遇过这些,是真的能体会到时六口中下位者的艰难。
“被欺压之人,怎么可能对会欺负他的人有感情?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而已。”
“幸福?”
“搭伙过日子罢了。”
见楚曜不说话,时芙昕又道:“你要真觉得我说得不对,你可以认真的去看一看各家,看看当家老爷和当家夫人是不是基本上大多都面和心不和?”
楚曜嘴唇紧抿。
根本不用问,监察司的库房里就堆积了不少夫妻不和而导致家族衰败的卷宗。
衰败还是好结果,有些极端的,更是直接被抄家灭族。
时芙昕:“都是人,凭什么就该被人压一头?你给我尊重,我自回你尊重。”
楚曜还是没被说服:“你太想当然了,你想公平,可是天底下哪来的绝对公平?小户女子嫁入高门,占尽了便宜,她哪来的底气要求和丈夫平等?”
时芙昕不知道他这话有多少是影射他们之间的门第差距的,看着他的眼睛:“我和你,从你有娶我的念头起,我就足够匹配你,若不然,我也入不了你的眼不是吗?”
“从家世门第来看,武昌伯府确实是比不上荣亲王府,可是除此之外,你从我身上应该得到了一些别的对你来说挺重要的东西,对吗?”
“人的价值,除了世俗意义上的东西,还有人本事。”
“比如你,抛开身份不谈,你这个人就足以让人心动的了,让人愿意舍弃一些东西让你常伴在身侧。”
“推己及人,男人总是在女人身上有所求,才会将人娶进门的,这话你应该不会反驳的吧?”
“既然都是各取所需,怎么就不该平等互重了呢?”
楚曜眉结有些松动,不过还是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磨蹭了一会儿,来了一句:“我说不过你。”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时芙昕连忙拉住了他:“楚曜,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们之间可以有争论,你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要不然我是不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的。”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想改变你的想法,只是想让你听听我的想法,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娶回家当摆设工具的夫人,你不要老是想着事事想压我一头。”
楚曜:“我没有想要压你一头。”
时芙昕当即‘切’了一声:“没有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不就是因为说不过我,又不想低头,恼羞成怒的想要逃跑吗?”
“你若真的没有想要压我一头的想法,就不会觉得说不过我是什么丢脸的事。”
楚曜看着时芙昕,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一言难尽:“时六,我发现,你最厉害的武器是你这张嘴。”
“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
时芙昕截过话,仰着下巴:“你会怎么样?”
楚曜动了动嘴:“我......我要去忙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饭厅。
时芙昕对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早知道你这么怂包,说不过就逃,我就......”
之后的话没说出来,但还是成功让楚曜脚下踉跄了一下。
书房门口,随风一言难尽的看着楚曜又一次败退而回,忍不住摇了摇头。
夫人说得没错呀,三爷是有些怂包。
说不过就说不过,难道还能打不过吗?直接武力制服夫人,一切都搞定。
哎,三爷是个银样镴枪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