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闲聊着时,我听到奶奶已经在喊我爸赶紧上高所安家看看。不一会儿,隔壁邻居也过来了,外面说话的声音嘈杂起来。呼啦啦的,一大群人都往高所安家赶去了。
“你大伯应该不会有事儿吧。”沈米珠又担忧起来。
“不知道啊,肚子疼也分很多情况,老所都没有办法,又让赶紧送医院,肯定有点严重吧。”我说道。
整整一夜,沈家村都动乱不安的,一开始是我爸和住得近的邻居去了,后面拖拉机去了,人去得越来越多。我没顶住好奇心,披了棉衣哆嗦着下了床,开了门,夜色下,皑皑白雪衬映得沈家村如梦如幻。
我踮着脚尖张望着,远远地只能看到高所安家门前雪光衬着灯光,人们说话的声音却十分模糊,我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但双脚已经冷得要麻木了。
“蓝,快回来睡吧,太冷了。”沈米珠打着哈欠喊我。
我紧了紧了衣服,有些不甘心地往外屋走走了几步,布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呀的声音。我迟疑着要不要继续往外走时,对面的动静突然就大起来了。
“快准备钱啊,你别坐地上哭啦。所安这疼得人都没知觉了,你不能光顾着哭。”有男人在大声骂。
我暗自思忖,就高所安家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光景,哪里拿得出钱去医院啊?王玉秀除了哭,确实也没有别的法子。可再穷,也没法眼睁睁地看着高所安死吧,那总还是要想办法借钱。在这沈家村里,别的人怕也是不可能借钱给她,那基本上等同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我想到我爸刚卖的几千块白莲钱,高所安这一病,我爸这笔钱大概率是保不住了。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爸好不容易在连衣裙的鼓动下准备离开沈家村往县城进军,要是没了钱,之后的事情就难以预料了。
我忍不住感叹命运真是一种有灵性的生物,更怀疑它可能就蹲在沈家村的某颗古早的樟树上盯着我们家的一举一动,一看我们家有翻身的可能就赶紧给摁死。
“蓝,你大伯没事儿吧。”吱呀的踩雪声,沈米珠也哆哆嗦嗦地出来了。
“太冷了,赶紧回去,这么黑的天,什么也看不到。”我见沈米珠也出来了,我折身往回走。
“呀,好大的雪啊,明天山和芸可以打雪仗了。”沈米珠朝双手呵着暖气。
“走吧走吧。”我推着我往回走。
“他……不会死吧。”沈米珠顿了一下才颤着声问。
“不会,你瞎说什么。”我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积雪,然后推着沈米珠进了屋,关上门后,我回头才看到沈米珠眼中全是惊恐。
“你是不是害怕啊,别怕,有我在呢。”我笑着说。
沈米珠摇了摇头,我没说话,默默地走回床边。两姐妹重新躺回了床上,关了灯,我睁着眼睛看着黑暗,我的睡意已经飞到九宵云外去了,沈米珠也睡不着,但两个人都没说话。
“蓝。”好一会儿,沈米珠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