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不喜欢搞这些形式主义,因此,她告诉我爷爷奶奶,她和我爸不打算办酒席,觉得结婚是自己的事情,没必要搞一堆人来家里吃吃喝喝,又花钱又费神。我爸自然是听宋然的,她觉得没有必要,那就是没有必要。
但在爷爷看来,我爸和宋然领了证却不请村里人吃酒,在外人看来就总不是那么的名正言顺。他在沈家村活了一辈子,向来受村里人敬重,自然不愿意接受不摆酒席一说。
爷爷不肯答应,争执之后,最后各让一步。也不大摆宴席请全村人,只请自己家族的亲戚来喝个酒,大家见个面,认个辈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事情就这么定了,爷爷当即去拿了日历,正月十二的日子就不错。于是又开始商量请哪些亲戚,要买什么菜。
“蓝,爸爸和宋阿姨要办酒了耶,她要成为我们的新妈妈了。”沈米芸挤到我身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她激动得一塌糊涂。
沈米珠见沈米芸兴奋成那样,她又是羡慕又难过:“你当然开心了,马上就要跟着阿姨和大伯进城了。以后你和山就是城里人,我和蓝还是乡下丫头。要是我们一直进不了城,只怕走在街上看到我,你鼻孔都要朝天。”
沈米芸扬起下巴,嗤笑一声反击:“米珠,你都要嫉妒疯了吧。反正以后我姐肯定能进城,你就不一定了呢。”
“沈米芸。”我暗中狠狠掐了她一把,“你是想挨揍吗?”
从在圆桌旁的我爸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沈米芸朝我和沈米珠做了个鬼脸,然后拉过一旁的沈明山跑出了厅堂。
沈米珠抿着唇也往隔壁房间走去,我顿了一下才往房间走。一进去我就看到沈米珠垂着头站在衣柜前,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知道她的性子,现在上去劝她也没有用。于是我走到床沿边坐了下来。
窗外,松树的枝条在寒风中摆动着,天灰蒙蒙的一片。我想着我爸即将开始的生意,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我爸种了那么多年的地,乍然换了身份,他能不能顺利适应?一切都不好说。
“蓝,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沈米珠默默地掉了一会儿泪后,见我不说话,她有些不安起来。
“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不该呛芸的。”她轻声说。
“哎呀,你这个人,就是想得太多。”我拉了她一把,沈米珠挨着我坐了下来。
沈米珠绞着手指。
“别瞎想,好好读书。我相信我爸,用不了一两年时间,我们肯定能进城。只是你可千万别掉了成绩,不然到时候进了城,你就会跟不上城里那些学生。”我带了几分恐吓。
沈米珠果然紧张起来:“蓝,我不乱想了,我好好学习,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嘛。”我揽住她的肩膀,窗外的风大起来,松树枝条摆得越来越急。我叹了一口气,沈米珠还太小,她哪里懂人生的路那么漫长,眼下里这些忧愁在长长的人生里,真的太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