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被软禁于弘农王府的日子似乎并不怎么失落,每日日出而起,就开始打熬锻炼身体,在王府花园跑步、举石锁,练弓箭。
直到用过午膳,他便开始拿着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炼丹”还有制作一些李儒根本看不懂的竹筒。
等到忙累了,就拉着李儒谈天说地,下下棋,召唤唐姬和那侍女珠儿来弹琴起舞。
其他不说,就这小半年时间,瘦弱的刘辩居然模样大变,身体壮实挺拔了不少,相貌也更加的英武帅气,堪称是一个俊秀挺拔的美少年。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李儒亦是觉得刘辩确实是个极为聪明的少年,对于朝廷如今的局势也有着自己的理解,只不过其所言往往惊世骇俗,有些言论让李儒看来甚至有些叛逆。
不过不得不承认,刘辩的一些言论还是让自诩张辽陈平的李儒也觉得破有道理。
如均田天下,重关中乃至凉州的农商发展,开拓商路以和西域泰西互通有无。
特别是其对于羌邸匈奴等异族策略——“要以商事给予其奴隶平民活下去的路,让草原戎狄成为中原牲畜、马匹、皮货的供应地,用来换取粮食、茶等生活物资。
用武力攻灭其贵族掌权者,威慑扶持亲汉的后继者。
用王道教化其年少的戎狄异族,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华夏汉人而不是异族,长此以往百十年后,将再无汉戎之分。”
但是二人之间最多的还是理念不同的争吵。
“殿下屡次说凉州不公乃关东世家所致,然自光武以来,关东世家做大,历代天子都在遏制关东世家做大,殿下又有何策?不过稚子戏言尔!”
李儒对刘辩怒目而视。
“呵,那以你们的迁都扶持关中陇西乃至西凉豪强来抗衡关东世家就可行?即便你们赢了,也不过是换一群人把持朝政而已,关东关西有什么区别?”
刘辩懒洋洋半倚在软塌上,在袅袅升起的檀香中亲自煮着一壶茶,并没有如传统那般加入什么香料羊油,只是这么煮着。
片刻后,刘辩从陶壶中倒出两杯茶汤,随手往李儒方向一推。
李儒皱眉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蔑道:“入口苦涩,哪有一般茶中百味?当真浪费这上好的茶叶。”
“懂个屁!”刘辩白了他一眼,又将一杯茶递给一旁扇炉火的唐柠,“尔等那也叫喝茶么?那叫喝卤汁,也不怕齁得慌,清茶入口虽苦涩,但细品之下有回甘之意,唇齿留香。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苦尽甘来方是君子所为,柠儿你觉得呢?”
唐姬轻笑一声,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殿下所言甚是。”
“像你这样的奸邪之徒,自然不懂茶之真谛。正所谓‘四大皆空,做片时何分尔我?’”刘辩好似没看到堂外影影绰绰的人影,盯着李儒轻笑道。
李儒又细细一品那清茶,方才觉得口中回甘,放下茶盏面容复杂的看了刘辩一会儿,长长叹了一口气。
“倘若殿下真能做到四大皆空倒也好了,可惜殿下始终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只是天命不眷,吾不好饮茶,倒有一壶美酒赠与陛下鉴赏。”
李儒说着这话,那眼中全然没了平日和刘辩座谈时偶尔露出的亲近,剩下的只是一片冰冷。
唐柠听到这话,端着茶盏的手忽然一颤,茶盏落在桌上,她抬起一双秀目,如小母狼一般恶狠狠的盯着李儒,猛然将刘辩护在身后,从怀中掏出匕首,噌一声拔了出来,直指李儒娇喝道:“李文优,殿下乃大汉弘农王,尔主董卓昭告天下承诺保殿下一世平安,尔敢背信弃义乎?!”
李儒垂下眼睑,不与唐柠对视,默默不语。
想不到刘辩轻轻起身,走到唐柠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儒道:“想必是关东世家有人反了吧?让我猜一猜,恩……是袁绍,还有刘虞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
李儒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刘辩。
刘辩被软禁于弘农王府已经小半年,王府中上上下下都是他李儒的人,绝无可能听到外面的消息。
“我早说过,关东世家是不会坐视董卓自认司空而做大的,倘若董卓乖乖做袁隗门下一老狗也倒算了,可是你们居然凭着手中几万士兵架空了袁隗,这岂能让关东世家们满意?”
这小半年来刘辩极为谨慎,连平素膳食都要亲眼看着宦官侍从吃下小半时辰无事后才进食,用的水也是后园荷塘鱼池中的水。
但是刘辩乃是孤家寡人,李儒想杀他犹如碾死一只蚂蚁,凭什么刘辩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镇定自若?
李儒看着脸上带着轻笑的刘辩,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而且,袁绍起兵反董或许是关东世家的反扑,但是幽州牧刘虞也反董,便是我命令的呀。”刘辩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儒。
“你……怎么可能?!”李儒不可置信的看着刘辩,随后像想明白了什么似得,失声道:“是你之前那个德阳殿校尉!你退位之时那人便辞官不见了踪影!可是,你怎么能保证从弘农王府逃出去?你根本没办法传递消息出去!”
“不算太笨,我当然有传递消息的办法……”
……
“你的意思是说,一旦各地反董勤王的消息一传到洛阳,便是陛下逃出弘农王府的时候?”
此时,就在弘农王府门前大街上,满街路人和商贩之中有两个身穿布衣的青年,正是荀彧和张辽!
荀彧睁大眼睛盯着张辽,讷讷道:“所以自前日各地刺史太守联合反董之消息传进洛阳后,你每天都来王府门前等着,就是等陛下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