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两条狐皮交给听松让他送走之后云漠寒的心情终于是好了不少,但是转回御书房看着桌上房高年刚才递上来的折子他依旧觉得静平公府的这个年也决不能过得舒坦了。
云漠寒仔细盘算了一通,这两年朝廷中也多少算是安定下来了,各处的变动都不会太大,至于天狼那边现在也只能从长计议,北境军要铸成牢固的防线也还需要大量的银钱和漫长的时间。
而月凉……
这些年本应最麻烦的月凉反而成了最让云漠寒省心的存在,都没用他花太多心思暗地里鼓动着完颜涛去找完颜松的茬,月凉内部从被安安打下来之后就没和谐过,那君臣大戏一出出唱得比大汉这边的还热闹。
完颜松这个月凉新王做得比他刚登基的时候更扎心。
毕竟那个时候他有安安,大汉最强的战力完全掌握在他手里。而且风家在军中的影响力非同凡响,军权反而是他这个刚登基的皇上最不需要花心思的地方。
可月凉的主力从来都是狮部,虽然狮部和长白部的主力都被铁骑军摧毁了,但这两方在完颜松上位之后依旧相互不对付。完全没有想要一同拱卫王城的意思。
照理说完颜松这些年最该做的就是让长白部和狮部的剩余兵力合兵一处。守卫在王城周围以维护他的统治,可这两方真的是到现在都还相互看不惯,兵力不足,在月凉对于月凉王来说就是致命的事情了。
月凉现在的这种状态……确实不太对劲。
云漠寒自来是不信什么圣天子得真龙庇佑的,可如今的这个状态……或许只有一种解释。
但这种解释却更加的……不可思议。
可若是真的……却是最合理的解释,也是最不合理的猜测。
不过现在云漠寒无法去证实什么,他还是要面对大汉朝堂给他带来的各种问题。
而静平公府……
云漠寒最终还是亲自提笔写了道旨意,让人给中书省送去了。
而第二日在房高年被皇帝在御书房里痛骂一顿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出现了,宫中有旨意传出,静平公房高年被陛下亲自提拔让他去了粮道上任。
骂了一顿却给了这样一个肥差要差,甚至后宫里房贵妃娘娘都得了年赏,虽然还是没能解了禁足,但这赏赐又恢复了过去的样子,依旧是六宫独一份。
如此看来静平公府圣眷正浓。
云漠寒的这个做法也让房高年感到了意外,如今他也有些拿不准皇帝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若要说皇帝是因为忌惮静平公府才在骂了他一顿之后给了个要职,房高年是不信的。
几年前的时候说皇帝忌惮静平公府还有那么些许的可能,但现在——这位陛下已经大权在握了,房高年虽说还能弄权,但想要像过去那样迫使皇帝做些什么早已经不可能了。
他自己清楚这一点。
陛下的成长速度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诧。
所以这道旨意……耐人寻味啊。
不过云漠寒自然是不会在意他这道旨意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的,这个年节怀王府世子自北境回京、静平公府或又被启用,这足以让安阳城里热闹非凡了。
与此同时,宁西大将军季长庚上任四年,今年正好是第二次回京述职。
他的暗卫们今年年节里是别想歇着了,匿阁那边的赏钱也要给一大笔下去。
不过钱终归是要花出去的,不然放在那里能做什么?
花出去了,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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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九年,年初静平公房高年走马上任。
同年三月,怀王嫁女,怀王世子云沐昪亲送庶姐淑仪县主出嫁。之后世子返回北境。
五月,宫中皇子满周岁,云漠寒也按照当初的旨意给照顾皇子的太医分发了赏赐。但在这之后各皇子不再单独配备专属太医,特殊招来的这些太医若愿意可继续留在太医院,若要回民间悬壶济世,朝廷再给五十两金。
有人走有人留,云漠寒都没干涉。
六月,房贵妃与程淑妃助太后协理六宫。
云漠寒远远看着房贵妃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约就知道这个女人可能和她那个爹一样,记吃不记打。
不过皇子才一岁他也还用不着费心思,现在那些娃娃的娘能保着他们好好活到能开蒙的年纪才是新的挑战。
活不到那个时候也好,重新投胎可千万别再来皇家了,去个有爹疼有娘爱的寻常人家多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云帝生了九个儿子,活到现在还能留在安阳城里的就剩三个了。按照这个比例……这些皇子将来能剩下四个也够那些大臣分的了?
至于他,他大约是可以躲些懒,安安的生辰又要到了,今年或许还是住到云飒别院去,那地方消暑确实是个好去处。
云漠寒把那些折子扔下了几天,在小厨房里尝试做绿豆糕。
但他做的那些点心总是不成型,要么在模子里怎么都磕不出来,要么一脱模就散了。
原来安安做的时候他好像从来没在意过那些点心究竟是怎么出来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盯着安安看上了。
不过给绿豆脱皮这件事他倒是依旧干得熟练,只可惜后面的步骤他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后来云漠寒还是把那些做的歪七扭八丑兮兮的点心吃掉了,但是他似乎放了太多的糖,有点齁嗓子。而且那些豆子好像没泡透,干巴巴的颗粒十分粗糙,从嗓子眼剌下去一直到了胃里,火烧一样的难受。
之后从厨房出来绕了路回书房的时候云漠寒又走到了当初安安和他埋下那两坛荷花酿的地方。
这两坛酒是在风冥安及笄那年埋在这里的,如今……已经又是十五年过去了。
他与安安相识……二十年了。
云漠寒站在那里对着当初风冥安做的那个记号看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他还一直站在那里,然后他徒手把那两坛酒刨了出来。
酒封上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一坛是他写的,另一坛是安安写的。
云漠寒用袖子擦干净了那两个坛子上的泥土,拎着它们几个起落便落到了荷塘中的小舟上,但他没去船舱中,而是直接坐在了船顶上。
酒坛上的泥封因为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有些脆弱,原本还带着点儿地下的水汽,但被挖出来这样久了,也渐渐变得干燥,云漠寒没怎么用力便将这两坛酒都拍开了。
那最初用来封口的荷叶也变得枯黄,揭开来酒香便在那一瞬间飘了出来。
只是一同酿下的荷香让人有些难以辨别,毕竟现在他就置身在这一整片的荷塘里。今年云飒别院的这片荷花依旧开得极好,满满当当的,一眼望去便是一片花海,但并蒂莲云漠寒还是一株都没找到。
许是那些花儿只是开给他的安安看的。
长时间埋于地下,这酒早就脱去了浮躁和辛辣,只剩了醇厚浓郁的酒香。
一整坛酒没多久就都被云漠寒灌了下去,他扶着另一坛向后一仰直接躺在了船舱顶上。
睁眼可见正是满天星光。
“安安你看啊,那好像是魁星。后面——”
云漠寒抬手指向了天空之中,空中的魁和杓正是指路所用,他的安安什么时候能回家……
“我知道我惹你生气了。”云漠寒拿起第二坛酒又灌了一大口。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大汉朝堂,这片河山……”酒液被他不小心倒进了鼻腔里,云漠寒咳嗽了好一阵,鼻腔里那酸酸辣辣的感觉似乎掩盖了他其他的感官。
“只要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今生终究……是我负了你……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只是你总要来亲自动手……”
“你要来亲自动手才好。”
“你说夫妻是两个人,总要在一处,有什么我们都应该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