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昨日文章做好了没。”
正在楼下长桌坐着的甘顺瞧见推窗看外的陈月,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笑着道。
最近因为晚上‘加班’,加上那日牢房倒塌后,家里人都有意让陈月休养一段时间的缘故,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做早课,甘顺先生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让陈月记得每日多交一篇文章,不拘是为何的文章,只要是心中所想,就可。
只是,为了赶在昨天将最后一批受害人的银子发完,陈月今早直接睡到了晌午才起,自是没有做那文章,如今瞧见师父,只得羞涩的低着头,连忙补充道:
“马上就下来作文章,马上!”
甘顺先生笑着摇摇头,低头继续翻看桌上书籍,这本书是红鸢最近找来孝敬他的,瞧着她当时的神色,想来已是想明白,靠人不如靠己这句话的意思了。
王百年瞧着先生对阿月姐没做功课似乎并没有什么惩罚,当即舔着脸挪了挪屁股下的板凳到先生座位旁,接过先生手中的蒲扇,一下一下扇着,
“先生,您看我这人,最大的本事也就是记性好了,您让我读书,那没问题啊,可您让我做文章,我这,一天一篇,实在是,手腕都给写肿了,您瞧啊,这个人有个人的资质,我王百年能够考上秀才,那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这,这继续读下去,也是考不上那举人……”王百年说到这里,仔细的观察着先生的神情,瞧见先生眉头微皱,嘴唇微动,似乎是要说话时,
王百年连忙又道:
“当然了,就像先生您所说,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百年不敢有懈怠之意,就是,寻思着,能不能少写几篇文章?”
说道最后,声音早已娇得滴出水来,陈月下楼听见,笑弯了腰,抱着肚子连声让王百年快住嘴。
“官府之中,谁人不写文章?不仅仅要写,还要写的漂亮,写的快,你若是说,左右考不上举人,只是当个师爷,那就更要会文章了,若是考上举人,那文章更是不得少,毕竟殿试上,大部分也是看你的文章。”
一番话下来,王百年只得哀嚎一声,嘴里念着大不了就做陈书这家伙的师爷,总不用写多好的文章吧,可那手中的蒲扇却是没有丝毫停止,认真的输送着凉风。
饶是背阴的书房,也没有丝毫微风,坐下写了半篇文章,陈月整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正想着何时能够将那制冰的法子拿出来时,就听见前院出传来声响,在座的人都颇有几分好奇,是谁会在这酷暑难耐的晌午上门来。
毕竟,陈家在武侯也没几门亲戚,如今那木府之人恐怕是没得心情出门才是。
未等大家疑惑多久,众人就瞧见了那算得上有几分相熟的两位大人。
“田瑶!”
陈月瞧见那脸上虽还有些疤痕,但已算十分淡的田瑶,忙站起身来上前接去。
至于那田瑶身后的姜东姜西,她隐约觉得他们此次前来,不单单是带田瑶来看自己,不过,她也不打算先开口问。
姜西这是第二次瞧见陈家,第一次是那县城的一进院子,后门还通向门市房,院子中更是没什么装饰,这一次再来,陈家几乎可以说是草鞋换锦鞋,不仅将房子换到省城来了,房子面积还更大了,家中小院更是多了不少植物和装饰物。
再一想到方才看见的那丰腴少妇,大致猜测到那就是最近抢亲案的当事人,木珠。
抬头,瞧见那满眼欢喜瞧着田瑶的陈月,姜西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次的目的全盘托出。
不出所料,姜西讲述完了目前的证据以及推测后,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王百年和轩辕浩是没想过,原来这郊外的抛尸案,竟然会与山河县县令,以及武侯城知州有关,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书和董瑞两人则是沉默不语,只是手中拿着纸笔,写下了方才姜西所说的人物关系线,至于甘顺先生,倒是看着姜西颇为欣赏,要知道,寻常人就算是手中有那官员杀人的证据,也会装作自己目盲耳聋,这两名大理寺的年轻人,倒是有几分锐气,敢于捅破这襄省的天。
陈月则是惊了,难道大周就是流行这样自爆式的交流方式?
只是,对于姜西如此坦诚,她也不好再遮掩什么,只是沉吟片刻后道:
“姜大人,你要找的那条能够串联起他们之间的线索,我大致猜到了,这也是当初我们一家为何匆匆从山河县搬家到武侯的原因,因为,那日踏青,田夫人说了一些我不爱听的话,为了报复,或者是发泄吧,最后走之前,我告诉田县令,希望他能够去做滴血验亲……”
姜西听到这话,瞳孔微缩,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那张常年紧绷的脸,突然笑了,随即似乎是有些疑惑,看着有些窘迫的陈月问道,
“陈月,你为何会想到对那田县令说这样的话,山河县似乎都认为那田县令对他夫人十分钟爱。”
当然不能告诉你是因为看见信息卡了啊……
“因为那田县令长相实在是,不算清秀,而田夫人虽是精心打扮,可也只能称得上清秀,如此一来,他们的孩子却长得十分美貌,加上心中愤怒,想要挑拨一下这所传的神仙夫妻的关系,所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脱口而出这句话。”
姜西站在门旁,脸上那微弱的笑意已经收敛,只是道:
“果然,这世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