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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无情道(三)

他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变得十分难看。

在徐书诚来看,魔尊分明是来故意寻他开心的。

既然不准备将仙女泪还给他,又为何说要帮他?

让他从绝望中生出一丝希望,最后又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

魔尊实在欺人太甚!

徐书诚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牙齿,那眼神活像是恨不得将江秋渔千刀万剐一般。

江秋渔悠悠地叹了口气。

随着她的这一声叹息,强大的威压在屋中蔓延开来,徐书诚原本就受了伤,此时竟被这股威压逼得毫无反抗之力,双腿一弯,直直地跪了下去。

江秋渔:“啊,舒服多了。”

她果然很讨厌仰望别人。

系统:【……】

【你真的很适合做一个反派。】

江秋渔哼哼两声:“谢谢夸奖。”

这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系统也不管了。

“哥哥!”徐采霁也被江秋渔这突如其来的怒意给惊得不知所措,反应过来之后,赶紧伸手去拉徐书诚。

徐书诚却感觉自己的肩上仿佛有千斤重,这股重量压得他无法动弹,他知道这是魔尊在逼他屈服。

他方才的态度惹怒了魔尊。

这魔头喜怒无常,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徐书诚别无他法,只能咬牙道:“是徐某无礼,请魔尊息怒。”

江秋渔这才放过了他。

这老东西方才还想偷偷启动屋外的阵法,被她提前察觉到了,江秋渔这才释放出了自己的威压,警告徐书诚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徐书诚不敢再将自己的怒意表现在脸上,就连说话时都小心翼翼的,“不知魔尊方才所言,究竟是何意?”

江秋渔抬眸看向二人,“字面意思。”

“本尊能让她恢复如初。”

徐书诚大喜,却又担心这不过是魔尊唬人的话,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敢轻易答话。

江秋渔叹了口气,“徐楼主,你不必如此忌惮本尊。”

“本尊此次前来,除了救你妹妹之外,还有一事想告知于你。”

徐书诚一愣,“不知魔尊所说的,是何事?”

这魔头能跟他说什么?

换句话说,他跟这魔头能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若不是自身修为不够,徐书诚早就对江秋渔出手了,又怎会放任这魔头在南月楼内作威作福?

江秋渔示意他过来坐下,她虽不再用威压逼着徐书诚跪下,却也仍然讨厌仰着头看对方的姿势。

脖子太累了。

徐书诚对她忌惮不已,一面担心这是魔尊的阴谋,一面却又害怕自己犹豫太久,惹得这魔头不悦。

魔尊对他出手倒也罢了,她若是对采霁出手,如今的采霁比普通人还要虚弱,如何能承受得住她这汹涌的魔气?

思量再三,徐书诚最终还是咬牙在江秋渔对面坐下了。

江秋渔知道他恨自己,此事搁谁身上都不会轻易看开,徐书诚恨她是应当的。

所以她并不在意徐书诚用怎样的目光看她,她方《死遁后,女主为我入魔了》,牢记网址:m.1.才之所以用威压警告徐书诚,也不过是因为这人想要启动阵法罢了,只要徐书诚不反抗,江秋渔压根不想计较这些小事。

“徐楼主。”江秋渔又替自己倒了杯灵茶,杯沿抵在唇边,浅浅抿了一口,“本尊既然敢只身前来,便是不惧任何威胁,你也不必再有小动作,咱们好好谈一谈,事情尽早解决了,本尊也能尽早回魔宫。”

徐书诚心里憋屈不已,却又不得不承认,这魔头说的的确是实话。

方才他想偷偷启动阵法,却被魔尊一眼看穿,可见这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想来,所谓的身受重伤,闭关十年,兴许只是一个幌子,魔尊如今的修为怕是已经远不止大乘期了。

徐书诚暗暗心惊,魔尊既已不止大乘期的修为,却迟迟不曾渡劫飞升,必定是用了某种法子强行压制了自己的修为。

所以她不会贸然动手,以免压不住体内的魔气,被天道觉察到她的存在。

思及此,徐书诚松了口气,这才真的相信,魔尊的确是有话想说。

“不知魔尊想说的,究竟是何事?”

说完这件事情之后,她又能否真的治好采霁?

“此事暂且不急。”江秋渔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越过徐书诚,落在了他身后的徐采霁身上。

“不如等本尊治好你妹妹之后,咱们再谈也不迟。”

徐书诚心里又欣喜又不安,既怕这只是魔尊的阴谋,却又忍不住燃起了几分希望。

他尚且为能做好决定,身后的徐采霁便干脆地坐在了他的身旁,直直地看着江秋渔,“不知魔尊打算如何医治我?”

徐书诚看向妹妹,“采霁……”

徐采霁冲他摇了摇头。

她虽然对魔尊恨得咬牙切齿,却并未被恨意冲昏头脑。

徐采霁方才站在旁边观察了半晌,发现魔尊今日的心情似乎十分平和,她说要医治自己,恐怕所言非虚。

毕竟徐采霁如今已经算是废人了,徐书诚的修为又远不如魔尊,魔尊若是真想对他们动手,大可以直接杀了他二人,何必要费尽心思地诓骗他们?

她与魔尊打过交道,知道这人虽然狂妄自大,却最不屑说谎,她既然说了要医治自己,便应当是真的。

徐采霁愿意赌一把!

江秋渔瞥了她一眼,心想还是这姑娘豁得出去,看得比她哥哥更加通透。

她打量着徐采霁结了霜的眉眼,“此事并不难,只需收回留在你体内的那一缕魔气便可。”

众所周知,魔气之所以让人恐惧,便是因为被魔气入体的人极难将魔气排出体外,只能日日忍受魔气在体内肆虐的痛苦。

这十年以来,徐书诚想尽了各种办法,却只能逼出丝丝缕缕的魔气,最多只能延缓妹妹的衰老,并不能真正阻止徐采霁的死亡。

徐书诚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当然也知道此事说来并不难,只需要魔尊亲自动手抽出魔气罢了。

只是以往那十年中,他又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魔尊竟会亲自前来,主动收回留在采霁体内的这一缕魔气?

若他真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他又何必费尽心思得罪百二山,强抢仙女泪?

如今仇怨已经结下,要想善了是不可能了。

徐书诚已然猜到,兴许从一开始这便是魔尊的计谋。

她故意让自己知晓仙女泪的作用,逼着自己跟百二山结仇,等到一切再无挽回的可能时,她才抢走仙女泪,再慢悠悠地出现在此。

不知她这一次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徐书诚就算猜中了江秋渔的所有打算,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如了她的愿,按照魔尊心中所想,乖乖地跳进她的圈套之中。

江秋渔哪管这兄妹俩究竟是如何想的,即便她们此时已经猜中了她的所有打算,也无济于事。

徐书诚只能乖乖地做个工具人。

江秋渔对女孩子终究还是多了几分耐心,她提醒道:“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徐采霁一愣,魔尊是在安慰她吗?

这十年来,她日日忍受魔气的折磨,什么痛没受过?

徐采霁咬紧牙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江秋渔抬起手,停在了她的面前,掌心一阵黑雾涌动,慢慢将徐采霁的身体包裹起来。

徐采霁倏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痛得面目扭曲起来,她感觉到了一股仿佛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剧痛,从她的心口一路蔓延到了全身,好似连骨头缝都不曾放过,要将她的身子活活撕碎似的!

她以为以前的那些痛苦已经算得上是极致,却不想这世界上,还有远比魔气发作时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徐采霁的身子顿时便要从凳子上滑落,她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双臂却被魔气紧紧禁锢在了身体两侧,徐采霁只能痛嚎出声,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冒了起来,十分骇人!

徐书诚吓了一跳,“妹妹!”

他连忙想要伸手扶着徐采霁,却被江秋渔用一道魔气挥开了,“别碰她。”

徐书诚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妹妹痛苦挣扎的模样,恨不能以身代之。

江秋渔的确替徐采霁抽出了留在她体内的魔气,可她同时也在徐采霁的体内留下了一道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记。

这道印记就藏在徐采霁的丹田之中,极为隐蔽,江秋渔能确定,哪怕是徐书诚亲自检查,也察觉不到这道印记的存在。

这便是她非得亲自前来替徐采霁医治的缘由,一是为了避免南月楼闹得太厉害,二是再利用徐采霁一次。

等确认印记已经深藏在徐采霁的丹田之中后,江秋渔才收回了自己的魔气。

徐采霁宛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大汗淋漓,可那张脸上的苍老之色却淡了一些,虽然依旧憔悴不堪,却再不复往日的濒死之相。

徐书诚心里大喜,赶紧扶着妹妹躺在了一旁的榻上,他握紧徐采霁的手腕,悄悄用灵力在徐采霁的经脉中检查了一遍,确认已无魔气残留之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徐书诚转头,正对上了江秋渔似笑非笑的目光,显然魔尊已经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他清了清嗓子,对待江秋渔的态度比方才好了不少,“多谢魔尊相助,徐某感激不尽。”

江秋渔不想再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徐书诚虽然嘴上说着谢她,心中指不定有多恨她呢,毕竟这一切都是魔尊造成的。

“徐楼主,咱们不妨换个清净地方,也好叙叙旧。”

徐书诚在心里骂了一声,他跟魔尊有什么旧可叙的?

这魔头诡计多端,如今又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还不知要怎么坑他。

只可惜,徐书诚心中再不愿意,脸上却也不得不露出笑容,“不如去徐某的书房吧?”

江秋渔想也没想便同意了,徐书诚见她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想到,这魔头究竟是料到了他不敢有所行动,还是当真不惧一切危险?

她如今的修为,恐怕真的已经到半仙之境了。

徐书诚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倒真的不打算再做些什么,他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打得过魔尊,又何必再故意激怒她?

江秋渔不怕他搞小动作,这徐书诚是个聪明人,他就算再恨自己,也不会在这个关头故意激怒她。

一是江秋渔方才的那几手镇住了他,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敌得过江秋渔,二是他妹妹一事已经解决,徐书诚没有理由对她出手。

果然,一直到书房之后,徐书诚也不曾有任何的小动作。

他请江秋渔在一旁坐下,随后自己则是坐在了她的对面,徐书诚亲自替江秋渔倒了杯茶,试探道:“此地清净,断不会有人来打扰。”

“如此,魔尊可以告诉我,究竟所为何事了吧?”

江秋渔先是喝茶润了润嗓子,对她来说,这茶中的那一点灵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胜在口感还算不错,林惊微应该会喜欢这种味道。

江秋渔琢磨着待会儿离开之前,再坑两罐茶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丝毫看不出来,她已经在算计人家的灵茶了。

“徐楼主。”江秋渔终于舍得放下茶杯,她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徐书诚半晌,看得徐书诚后背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魔尊用这般古怪的语气同他说话,就跟架了把刀在他脖子上似的,惊得徐书诚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不知魔尊有何指教?”

这魔头何时学会了用这般语气说话?

徐书诚还依稀记得,魔尊向来不喜同他人多说废话,能动手便绝不开口,即便偶尔出声,也不过是些讽刺人的话罢了。

在魔宫之中闭关十年,倒学会了这一套弯弯绕绕的话术。

徐书诚万万不敢大意,一颗心早就高高地提了起来,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

他更怕自己在无意中说错了话,惹得这魔头在南月楼内大开杀戒。

所幸江秋渔如今并不打算在南月楼内动手,她若是真想杀了南月楼的这些弟子,便不会特意叮嘱江芷桃,不要伤害无辜之人了。

她问徐书诚:“徐楼主,令妹的伤可用仙女泪医治一事,是谁告诉你的?”

徐书诚一听见这话,后背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脸上那僵硬的笑容也快维持不住了。

他早猜到了魔尊会问起这件事,只是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六大门派的计划是万万不能让魔尊知晓的,林惊微更是不能暴露,徐书诚在脑海中疯狂思索着对策,对面的江秋渔气定神闲地瞥了他一眼,眸中似笑非笑。

她只问了这一句,却让徐书诚压力倍增,他甚至有种错觉,今日若是没能回答得上魔尊这话,自己怕是性命不保!

“我也是无意中听说……”他擦了擦鬓边的冷汗,“世人皆知,仙女泪可活死人肉白骨,徐某实在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魔尊既然如此问他,想必心中早有怀疑对象,徐书诚万不能让她更加怀疑林惊微,若是让其余门派知晓此事是由他暴露的,南月楼怕是真的要不复存在了!

“无意中……”江秋渔重复着这三个字,狐狸眼中充满了探究之色。

徐书诚也不知她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这番话,因为魔尊很快转移了话题,并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仙女泪的确可以医治你妹妹,此事你知我知,清河剑派的贺掌门也知。”

徐书诚心头一震,难不成这魔头真的已经知晓了林惊微的身份,否则她为何会突然提起贺掌门?

他的脸上还能勉强维持镇定,心里却越来越沉,徐书诚忍不住在心里想道,魔尊究竟知晓了多少?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只是六大门派的阴谋?

江秋渔不用猜,都知道这老狐狸在想什么,她是故意吓徐书诚的,让这老东西把她当傻子哄,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句无意中就想把她瞒过去。

徐书诚连个更加具有说服力的理由都不愿意寻找,说明他根本没把江秋渔放在眼里。

江秋渔故意不说话,等到徐书诚越来越惊慌害怕时,她才哼笑了一声,“徐楼主,本尊也是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被瞒在鼓里。”

这一句话把她自己说的格外高尚,徐书诚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江秋渔又道:“你知道本尊是何时离开魔宫的吗?”

徐书诚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若是真的知晓此事,便不会在方才江秋渔出现时,表现得如此震惊慌乱了。

“三月前。”

江秋渔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灵茶,给足了徐书诚思考的时间。

徐书诚心头大惊,魔尊在三月前便离开了魔宫,为何他从未得到消息?

此事其余门派又是否知情?

江秋渔暗暗摇了摇头,实在不怪她利用徐书诚,这人相比起其他门派的掌门来说,性子更加直率,一心挂念的只有他的妹妹,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

江秋渔只用了几句话,徐书诚就只能乖乖地跳进她的陷阱中。

其实能做南月楼的掌门,徐书诚自然也不是傻子,只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他本能地十分忌惮江秋渔,早已乱了阵脚,对江秋渔说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毕竟堂堂魔尊,有什么理由来故意骗他?

江秋渔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沉了沉,便勾了勾唇角,又道:“前几日我在云水城中,遇见了清河剑派的弟子,其中有一人正是清蘅君的同门师妹,名为凤桉,不知徐楼主可认识?”

徐书诚听她提起清河剑派的弟子,心中便隐隐有了一种预感,他似乎猜到魔尊想说什么了。

凤桉此人,不仅是林惊微的同门师妹,更是昼凰山年轻一辈中最有希望涅磐重生,返祖为纯血凤凰之人。

徐书诚如何会不认得?

江秋渔故意冷笑了一声,“那小鸟一见我便大惊失色,分明是认出了我。”“她既已知情,贺掌门又怎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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