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叫她。
她抬起头,是孔仲达的妻子,她的母亲,刘氏。
这段时间朝夕相处,她早将她视为自己的生母。而因为有着原身的些许的记忆,对她的感情也自然而然,无需刻意。
刘氏虽年近五十,却还是能看出曾美过的痕迹。眼下她衣着素白色裙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站在她床前,低头看着她,一脸疼惜爱怜之色。
“娘。”青枝抬起昏沉的头应了句。
“快点清醒清醒,那个陆大人家的三公子,陆世康,说是被人打了,要你去给他治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青枝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代父行医去了。
刚才的睡意突然消失,立刻被担忧代替。
“娘,能不能派钱六去?”钱六是他父亲的一个学徒。
“那哪行呢,你也知道那是陆家,一直以来,他们只认你父和你。让钱六去,怕是会被赶出来的。”
“那能不能拒绝了,让他们去找别家的大夫去?”
“那以后咱家就失去了这陆家的生意了。一次不去,人家以后就不叫咱了。”刘氏奇怪今日因何女儿如此拒绝去行医,往常,她都是欣然而往。
况且她想起来,她倒也是去过一次陆家的,那是前年了,也只去过那一次。那次她并没有任何拒绝。
“你还是去吧。”刘氏摸着她的头发说。
看自己是无法拒绝了,青枝坐了起来,理了理头发,道:“好吧我去。”
现在她只求那陆家三公子的病是小病。
起身后,她走向位于家里前庭的医药房,去拿医药箱。
身后她母亲刘氏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总觉得,她最偏爱的这四女儿近些日子出奇地古怪,但要说哪儿古怪,她也说不上来。
从她骑马坠落又醒来以后,她就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因此她在心里隐隐担忧不少日子了,但今日,她更是嗅到了一丝与往常不一样的感觉。以前,她这个宝贝女儿,可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一次的行医。
青枝一路穿过廊子,来到位于宅中前庭东边的医药房,见身着浅黑色长衫的钱六正在药房内的那张黑色长案前聚精会神地看书。那书异常厚重,书页泛黄,书的边角早被磨烂了。
这钱六是刘氏的一个远亲,年方十六,五年前来此当学徒。几年来在这儿也累积了不少医学知识和经验。
她心里灵机一动,凑近钱六,讨好说道:“小六子,陪我去个地方。”
或许,如果她有什么失误,钱六可以帮着解救?
她大可以在去的路上告诉钱六她这段时间因落马而忘记了不少事情,包括医术上的学识。等会到了陆家,她做个在床前向病人嘘寒问暖的,钱六来把诊开药。
“什么地方?”钱六目光从厚重的书本上抬起,看了她一眼,道。
“陆知府家。”
“怎么今日要带上我去呢?”
“一个人路上太闷,找个人唠唠。”
钱六有些纳闷,这四公子从前可一直是不让人跟着的。以前他要跟他去他也不让跟,今日竟然破天荒提出要他跟去,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既然四公子要求了,他当然是欣然前往的。
两人出了门,钱六拿药箱,孔青枝身无一物,往陆家赶去。
要说两人前往的地方,那可是江北城里最响当当的地方。
江北何人不知陆知府大人陆家?
不说陆知府为官一方为民爱戴,就说他家那三公子,陆世康,就是个名满江北城的人物。
江北城有诗云:
陆家三公子,江北最纨绔,
整座江北城,无人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