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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刻痕

宋枝雅走后, 江北进浴室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套着一件黑色T恤,皮肤上的水渍将薄薄的布料洇湿, 小腹和胸前若隐若现结实紧绷的肌理。

恰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是凌寻打来的, 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来八卦的,果然一接通对面就问, “听说打架了?”

“有问题?”

语气还挺冲, 凌寻在那边乐了下, 刨根问底, “什么矛盾能让你亲自动手啊, 我记得几个月前欧娜被堵小巷那次你也没动手啊?”

“是我女人吗我动手?”

“哦,原来是为女人呐。”

“……”

凌寻貌似对女人很有成见,大晚上掏心掏肺苦口婆心劝江北, “这女人呐能不碰就别碰, 他妈惹上身以后甩都甩不掉,你今天为小姑娘打个架,明天为小姑娘拼场酒,把小姑娘感动得稀里哗啦,天天缠着你怎么办?”

“而且现在的小姑娘都诡计多端得很, 勾/引人的法子一套一套的, 现在都不止上手了, 还上脚,踩你背踩你肩膀踩你脖子, 甚至还想踩你命根子…咳, 说多了。”

江北没什么耐心听他变相撒狗粮, 烦躁道:“没事挂了。”

凌寻不逗他了, 收了笑道:“还真有正事,你给研程做的那系统,最后一笔尾款下来了,抽成我自己提了,剩下的这两天抽空打给你,你注意着卡上有没有进账。”

“还有对方貌似是察觉到我只是代理了,好几次探我口风,你这次可挡了你继父的路,自己先想着点后路,”凌寻毕竟社会上摸爬滚打得更多,人和事碰多了,想事情也更周全。

“知道了。”

江北挂完电话捏着手机顿了两秒,屏幕的光反射在脸上,显得整个人更加锋利冷淡,黑色的发尖滴着水,整个人还有点郁结着烦躁的气息。

用松习的话说就是,这人一百年难有个明显的喜怒哀乐,倒也确实,江北从很早以前就会用自己的办法调节情绪,任何情绪都不极端,也不隔夜。

静谧的夜,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江北靠在雾灰色沙发背上,眼睛虚空地盯了几秒,想起电玩城里刺刘昭楠的画面,女孩低垂着头,耳朵红红的,唇角抿得很紧,心里更烦。

他直起身,把毛巾扔一边,弯腰到茶几下捞东西,宽阔的后背上,从脖颈发尾往下,布料下面明显地映出一条脊骨,性感又充满力量。

最后掏出几张试卷和一支黑笔。

试卷摊开在茶几上,整个人大喇喇坐到羊绒地毯上,敞着一条长腿,接着上一次的题咬开笔帽刷刷地写起来。

松习要知道这人解闷的方式是做试卷估计要吐血,但今晚显然有点难,试卷上的笔尖力道很重地在纸张上留下划痕,甚至带起毛糙的纸屑,做题速度也比以往要快很多。

三张试卷不知不觉写完,江北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只得又掏出一张,写了几笔哐地一下把笔扔开。

反常地,越写越不爽。

捞起一旁的手机,划拉几下屏幕上的各个APP,最后点进微信找到刘昭楠聊天框,手指顿了会儿又退出来,几下操作发了条朋友圈。

刘昭楠洗完澡回到床上,她今天下午回到家时陈折林已经走了,没多久就收到他的消息,陈折林让她安心读书,说陈驰已经找他见面聊过。

刘昭楠退出聊天框又看向陈驰的微信头像,一只金毛,最后没有给他发消息,准备关手机时又注意到屏幕右下角的发现有个红点点。

她点进朋友圈,第一条就是江北的动态,卡莱茵蓝的纯色头像。

(:

睡了没?

下面有好几条来自同一个微信名的回复,刘昭楠猜是松习。

[捶你的鸡:???]

[捶你的鸡:被盗号了?]

[捶你的鸡:我看到了什么?哥你竟然还会发朋友圈?]

[捶你的鸡:没睡啊,怎么?]

[捶你的鸡:哥,你手上的伤记得处理。]

刘昭楠盯着最后一条评论,不自觉蹙了下眉。

*

周末放假时间里,高三年级每个班的前黑板上也挂上了电子屏的高考倒计时,除了杀人诛心外,收假后每个人倒也很清醒地自觉进入学习状态,班级里那种沉重而紧张的氛围又扑面而来。

当然这一次高压的氛围更多地来自于年级第一,毕竟一眼望过去,年级第一的桌子上已经堆满半山高的试卷,还全刷完了。

年级第一这么卷,压力自然而然就给到了头部学霸们,继而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整个级组都在传,年级第一整天沉迷学习,连篮球都不打了。

这样枯燥的学习氛围里,一点八卦猎奇都显得十分新鲜,江北的存在很神奇,带起了整个高三的内卷氛围,又提供了八卦谈资。

他皮肤冷白,估计体质也有些特殊,身上但凡有点什么痕迹都很明显并且难消,右手掌骨上的淤红三天都没散。

那痕迹又明显是打架弄的,出现在从没打过架的大佬身上就十分不可思议,私下里造谣的版本乱七八糟,比相声还精彩。

江北的社交圈子泾渭分明,学校和社会分得很开,除了关系近的松习跟秦远,几乎没其他人能接触到凌寻他们那群人,整个学校知道他打架实情的也就松习。

松习这人嘴巴漏风,回学校前就被江北叮嘱过,因此一直保持沉默。

刘昭楠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被迫听了好几个版本,猜测他动手打架原因的,有为家人,为兄弟,为路人,为男人,甚至为猫狗。

女生们对他的印象已经刻板到—宁愿相信这人为一条流浪狗动手都不会为女生动手。

高一高二时就有人在论坛上激情开麦,说他性冷淡,更大胆一些—不怕被全校女生炮轰的直接说他性取向有问题。

有人关注有人不关注,不关注的,譬如刘昭楠。

这天晚自习课间刘昭楠正在找邬桥任问题,身后是几个女生在小声地谈论江北疑似打架的八卦,她没听,一门心思全在题目上。

邬桥任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薅着脑门儿那揪略微卷的头发啧一声,跟刘昭楠开玩笑道:“刘昭楠你行啊,每次来找我问的题都能恰好踩在我不会的点上,你可真会打击人信心。”

刘昭楠一个劲地往他桌洞里贿赂小零食,一边道:“没有,没有,这叫间接性让班长查缺补漏。”

“我谢谢你。”

邬桥任发现,刘昭楠其实领悟能力不差,反应快,有毅力,并且从刘昭楠每次问他的题来看,刘昭楠属于那种数学成绩虽然短板,但没有很差劲,甚至平时解题还能往重难点够,只是一到考场就发挥不出来的那类人。

这点他有点琢磨不透,归咎于她题做得还不够多。

邬桥任悠哉悠哉地继续捏着头发,他现在坐在教室最里边第一排,一边开口一边目光穿过大半个教室落在第二列最后一个位置上,“要不我带你去问问年级第一?”

刘昭楠心一紧,而邬桥任为人又热心行动力很强,刘昭楠生怕被带过去,捞起练习册就跑,“那个我先自己去琢磨一下,万一突然就开窍了呢,这题在练习册102页,你自己找了看啊班长。”

邬桥任看她逃也似地溜走,薅着脑门十分不解。

另一边刘昭楠捧着练习册不小心撞到同学,一整本书哗啦啦掉地上,高寒从地上捡起练习册还给刘昭楠,问她,“怎么了?”

刘昭楠话没出口,身后邬桥任大嗓门道:“老高,刘昭楠有道题不会,我没解出来,你帮她看看。”

刘昭楠:……

高寒的位置在第四列最后一个,跟其他班不一样,七班的学霸都喜欢坐教室最后一排,刚好老郭最喜欢把班级反动分子拎眼皮底下看着的,坐在前面的反而是些学渣,当然邬桥任除外。

七班班长是个神奇的存在,存在的神奇,坐哪都不奇怪。

平面向量的问题,题目里就有坑,高寒解完这道题用了半张草稿纸,然后抬眼问刘昭楠,“懂了没?”

重难点都不可能一下子吃透,刘昭楠听懂个七八分,但她有点不自在,因为旁边隔着一个位置就是江北,并且隔着的位置这会刚好没人。

她点点头道:“谢谢。”

高寒问刘昭楠,“听邬桥任说你这周末要去书店?”

刘昭楠前天问问题时确实跟邬桥任提过,她点点头道:“怎么了吗?”

“一起去吧。”

跟高寒相处刘昭楠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并且她是个很喜欢独处的人,于是拉出同桌扯了个借口道:“我跟郑小宁已经约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郑小宁在门口喊她,“昭楠,接水吗?”

“哦,好。”刘昭楠拿着练习册匆忙转身,意外地扫视到江北手背上已经有点泛青的掌骨部位,灯光下瞧着还挺严重。

她只是顿了一秒,那人却感官敏锐,在她毫无预料地情况下抬起头来,看向她。

刘昭楠反应迅速地在两人视线撞上时转身跑开,心脏跳动得快到不行。

看刘昭楠跑出教室,高寒站起来想跟出去,却在路过江北的位置时,被一条突然横跨在过道上的长腿挡住去路。

教室顶部的灯光明亮,正是下课时间,大家都在聊天或探讨题目,没人注意到教室最后面的动静。

只有松习,他转身刚想说话,感受到气氛不对,立马闭麦转回头,却又十分八卦,后背紧紧贴着江北的课桌,想听两人在聊什么。

高寒把视线偏向江北,不解地看着他。

江北肩膀松散地耷拉着,靠着课桌手肘懒懒撑在上面,因为姿势凹出很深的两个锁骨窝,人却是一副管你是谁混不吝的痞态。

高寒皱了下眉,看着江北手揣着兜散散站起来,身高挡住光线形成的阴影也跟着笼罩下来,压迫感强烈。

后者撩起眼皮,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盯着自己,高寒莫名有点紧张,只听江北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嗓音淡漠道:“她说了她跟别人约了。”

高寒瞳孔骤然放大,感觉幻听。

江北出了名地难追全校不是不知道,他跟女生保持距离的态度也从来都摆在明面上让所有人亲眼可见,高寒甚至回忆了一遍他这句话,以为自己想错了。

因为矮半个头的原因,高寒微仰着头看他,后者的眼神充满敌对性,像非洲草原护食的猎豹那样浑身散发侵略气息。

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江北在传递别靠近刘昭楠的讯号。

江北比他所认为地更加直白,偏了下颈子,毫不避讳一字一句地讲明白,“以后,离刘昭楠远点。”

江北虽然说话难听,但刘昭楠不是好赖话不会听的人,会从江北的话里捕捉有用点,然后试着去做些什么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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