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在自己家里,姜音却拘谨得似是去别人家做客,手脚怎么放都不对劲儿。
尤其是看到傅梁予蹲在她身前时,姜音更是想直接往后移三米远。
“消消毒。”傅梁予却没有透视功能,看不出她的想法,他依旧拿着棉签和碘伏蹲在了她身前,还提醒道,“可能会有点疼。”
刚抬起棉签,姜音却躲了一下,傅梁予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
这时姜音却不是因为害羞,想到什么,她的眉头都皱起来。
傅梁予却以为她想自己来,准备把东西递过去时,姜音开口了:“我要先洗澡。”
傅梁予没想到她这么说,顿了瞬间还是没应承,而是说:“上面有伤口,不能碰水。”
“我胳膊不知道碰到什么了,”姜音罕见地坚持,“很难受。”
毕竟大半个月没见了,又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姜音心里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傅梁予面前的胆子却大了。
姜音不用再在心里权衡半天最后选择压抑自己的想法。
而且她必须洗洗,要把胳膊上那种粘腻的感觉洗掉,否则刚压下去恶心的感觉又有重新浮上来的趋势。
姜音看着傅梁予,对面的人也回视着她,但出乎意料的是,最后竟然是傅梁予先移开视线。
他垂眸看着姜音胳膊的伤,顿了几秒后,突然起身,说:“等我一下。”
说完傅梁予就转身出门。
见他转身,姜音一愣,下意识想开口叫住他,但她都张开嘴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好在两扇门都是半开着,姜音甚至能看到对门玄关旁的鞋柜。
这时,姜音才松口气。
傅梁予进屋后很快就重新走出来,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块灰色的毛巾和一个透明的小喷壶。
等他走近再看,姜音才发现毛巾是湿的,傅梁予的手背上还沁滴水珠。
“先擦一擦。”傅梁予垂眸给她商量,“要是擦完还难受再去洗,行吗?”
姜音本来不善于拒绝别人,尤其在好意面前,她拒绝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更别说傅梁予是用商量的语气。
听他这么说,于是姜音没再答话,只是默默地把胳膊伸了过去。
瞧见她动作,傅梁予怔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把递毛巾过去的手收回来。
姜音本身瘦,骨架又小,这么伸出来时傅梁予感觉他只用拇指和食指就能松松圈起来。
他突然有些无从下手。
停了几秒,傅梁予终于抬手,他绅士地用五指指腹轻握住她的手腕两侧的腕骨当作固定,避免别的肌肤接触引起她的不适,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着她胳膊上的皮肤,避免碰到伤口。
傅梁予感受着指腹间手腕,心想,太瘦了。
他甚至都不敢使劲,怕弄伤她。
姜音努力忽略一切感官,把视线牢牢钉在那块灰色的毛巾上,甚至在傅梁予把毛巾翻面时自觉地把另只胳膊递过去。
这时脑子转得比较慢的姜音一时没觉出来什么不对劲,倒是傅梁予眸中的笑意浮现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姜音只记得傅梁予的毛巾很软,除此之外,其余感觉她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
等两只胳膊都擦完,就在姜音想活动活动僵硬了半天的胳膊时,傅梁予重新拿起一旁放的小喷壶,看着她的眸子中闪过抹笑意,解释道:“医用酒精。”
姜音了然,要给伤口消毒,她默默把右胳膊伸过去,眼神不自觉地看了眼一旁放着的东西,想开口问问他为什么不用碘伏了。
但傅梁予却抬手,把那伤口松松护在掌心,接着在胳膊上其余的皮肤上喷了酒精。
一时间,空气里满是医用酒精的味道。
看着他的动作,姜音瞬间就怔住了,直到他重新放下小喷壶还没反应过来。
“消毒了。”傅梁予问道,“现在还那么难受吗?”
这时姜音回过神,摇了摇头。
毛巾擦过,甚至也用酒精消毒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姜音觉得不像刚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坚持一下。”傅梁予说,“过段时间再洗?”
姜音默默点点头,蚊子似地“嗯”了一声。
见她点头,傅梁予轻笑,拿起一旁的碘伏,用棉签小心翼翼地给她蹭破皮的伤口。
碘伏的刺激比酒精小,但碰到伤口依旧会隐隐作痛。
姜音心理承受能力虽说不太行,但痛觉承受能力要强很多。
傅梁予其实不用换的,就是用酒精给再严重的伤口消毒,她也能接受。
“好了。”但傅梁予没听到她心中的这些想法,小心给她伤口消毒后,叮嘱道,“这两天注意不要碰到,需要做什么事情可以给我说,离得近,也很方便。”
他说完顿了几秒,又补充道:“也可以叫宋南,他空闲时间也很多。”
听到他提及宋南,姜音连忙开口问:“他怎么没回来?”
“解决问题。”傅梁予看了眼时间,推断道,“现在应该已经到派出所了。”
对啊,她忘了,有人报警了。
今天的事情闹得有点大,按一般情况,应该是会进行教育,接着再通知家人把人领回去。
接受教育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多数人肯定不愿意在里面多待,于是姜音催促道:“那现在去吗?把宋南领回来。”
“不着急。”傅梁予却摇摇头,“他是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姜音抿了下嘴,还是没忍住开口:“今天的事情不怪他。”
“我知道。”傅梁予把碘酒放回医疗箱中,转向姜音,说,“但意外时有发生,没人能永远挡在他身前,有些事情需要他独自面对。”
傅梁予说:“宋南需要成长。”
姜音垂着眸没有说话。
其实,要是必须经历这些来成长,姜音宁愿宋南就这么开开心心的。
“不要担心。”傅梁予对她解释道,“这点事还伤不到他。”
说完,傅梁予把从冰箱里拿出的冰袋用毛巾包裹住,递给姜音,提醒道:“脚。”
本来还在想他话的人一怔:“什么?”
“左脚,”傅梁予微不可闻叹口气,“不是也伤着了吗?”
听他这么说,姜音本来已经忽略的那点痛意仿佛又重新长出新芽。
丝丝疼痛,开始一点点地从脚腕往外冒。
姜音抿了抿唇,接过毛巾,抬起左脚,把裤脚往上撩了下。
应该是混乱中不小心崴着了,不严重,脚腕鼓起的包都可以忽略不记,按姜音平时的经验,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但姜音轻轻把冰袋敷在上面,顿时,冰冰凉意透过毛巾传到皮肤,本来还在发热的脚腕舒服了很多,似乎连那丝丝痛意都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