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进院子，扑面而来的是猪圈一股难以形容的糟糠气味。
砖瓦房远看还行，近看墙面更加斑驳，有些地方还是用碎石块、稻草填充的，院子里一口盛饮用水的水缸上面就压了一块青石板，几只苍蝇在嗡嗡乱飞。
“你好，有人在家吗？”易匀星走到砖瓦房的正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板。
楼上传来一个少年的应声。
“有！马上就来！”
半分钟后，屋门打开了，一个瘦小的皮肤黑黄的少年有些局促地开了门，邀请他们进屋去坐。
欧阳杨问了句：“你是……李耀祖同学吗？”
对方点点头：“我是李耀祖。”
练习生们对视几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震惊。
实在是这个孩子的身高体量看着不像是一个高三的十七岁的少年。
对方看起来差不多只有160，即便裹着棉衣，看起来也很瘦小，脸颊上的肉都是凹下去的，只有一双棕色的眼睛显得很亮。
说是今年上初三他们都信。
练习生们脸上的笑都淡了很多，欧阳杨转身出去问工作人员。
“那个，我们带来被你们没收的吃的，能不能都给李耀祖他们家啊？我们保证一口都不会偷吃的，偷吃一口我天打五雷轰。”
工作人员把箱子扛了过来，爽快地答应了。
走进屋里，一楼是厨房，其他地方被桌椅和一些杂物堆聚。
“哥哥们跟我上二楼吧，楼下比较脏……我做作业看书什么的都在二楼。”
上了楼梯，入眼是三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一个房间放了一张双人床，上面躺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男人的一条裤管是空的，应该是李耀祖的父亲。
中年男人正在睡觉，几个人也就没有打扰，放轻了脚步跟着李耀祖进到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大半都是书籍，床的空间很狭小。
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穿着棉衣正坐在床尾玩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见他们进来，立即好奇地抬起了头。
软软地喊了一声：“哥哥。”
甜甜的小奶音瞬间萌化了一众哥哥们的心。
“我想我家妹妹了……我小妹妹也这么可爱！”
尹绍半蹲下身子，寸头rapper语气柔和得简直像变了个人。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儿也不怕生：“李玉玉。”
“哥哥带玉玉出去玩儿好不好？楼下有好吃的薯片、小蛋糕。”
玉玉看向自家亲哥，见李耀祖点头，就笑着准备跳下床下楼。
尹绍在家显然没少抱妹妹，动作娴熟地把玉玉抱起来：“走走走，我们去割猪草，顺便陪玉玉玩——玉玉知道猪草吗？”
玉玉点头，骄傲地仰起脸：“知道，我不仅认识猪草，我还会帮哥哥割呢！”
三岁的小孩子就这么懂事了。
练习生们脸上都有些动容，语气越发温柔地簇拥着小女孩儿下了楼。
这边李耀祖也拿出了自己的卷子。
厚厚的好几沓，都用小夹子夹好了，分门别类归置得很整齐，上面密密麻麻的铅笔字迹，很多都因为时间久有些模糊了。
易匀星接过来其中两张有空白的看了一眼。
果然是物理竞赛题。
其实这种竞赛题用大学的知识来解会简单很多，一些大城市的重点高中的老师也会直接提前教竞赛班的学生大学的一些知识点，帮助他们更快解决竞赛题。
但是李耀祖显然没有这个学习条件。
易匀星思索了一下：“这题用高中的方法做会比较难，用大学的知识点就容易很多，你想学吗？”
李耀祖眼底闪过了一丝对知识的渴求。
连连点头。
“OK，那……”易匀星顺手拿了一张草稿纸，“我现在给你讲，有哪里不懂你随时打断我。”
院子里，大家在玉玉的指导下拿起了镰刀和背篓，换上耐脏的衣服和手套，准备去山里割猪草。
“路老师，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小时候也在农村长大，割过猪草。”
练习生们“哇”了一声：“那我们的工作效率肯定快多了！说不定星哥还没有把竞赛题解出来，我们就先把猪草带回来，喂完猪了！”
尹绍背好背篓，一手抱着玉玉正转身往院子大门走，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一个练习生嫌弃地掸了掸满是灰尘的手套。
似乎有点不大情愿地嘀咕了一句什么，见镜头扫过来才露出与平时一样的微笑。
尹绍皱了皱眉，朝他招了一下手。
“高胜，走了。”
玉玉对村里的地形很熟悉，很快带他们走到了后山的入口。
“山上有一条小河，旁边长了很多猪草，我们村的人几乎都来这里割猪草喂猪。”
尹绍夸了她：“玉玉真乖，那一会儿哥哥们割猪草，你在旁边吃小蛋糕，等哥哥们忙完了我们就回去吃午饭，哥哥们给你买肉做红烧肉吃，好不好？”
“好！”
山间的路不大好走，道路狭窄陡峭，两边经常有低矮的树枝拦路，偶尔树枝上还有荆棘倒刺，一不留神就容易划伤手。
练习生们一开始还有精力说说笑笑，逗玉玉说话，走了二十分钟手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一点伤，有些蔫巴下来。
尹绍抱着玉玉就更加艰难，但是让一个三岁的孩子走山路他也不忍心……
“玉玉我来抱吧，你两只手都没空下来走山路危险。”
尹绍愣了一下，迟疑着问。
“……路老师，您会抱孩子？”
路景策挑眉：“比你抱得好。”
练习生们“哈哈”笑起来。
“也是啊，路老师家肯定也有亲戚的孩子。”
“路老师路老师，你也有妹妹吗？”
路景策接过玉玉，抱得的确很稳当。
“没有，只是拍戏的时候剧组偶尔会有小演员，所以有一点经验。”
欧阳杨看热闹不嫌事大：“玉玉，你尹绍哥哥抱得好，还是路哥哥抱得好？”
玉玉小奶音直言不讳。
“路哥哥抱得好！”
尹绍做出了一个心灵遭受重伤的表情，有点不服气。
“为什么？我哪里不如他？！”
玉玉理直气壮：“因为路哥哥长得最好看。”
尹绍：“……”
怎么好像他无法反驳。
“哈哈哈哈哈哈……”欧阳杨笑得前仰后合，“要不怎么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呢！路老师长得确实是帅。”
李耀祖家里，易匀星写在稿纸上的各种数据、公式已经列了满满一页。
青年的字迹干净隽秀，公式堆在一起也一点都不显得杂乱。
他写完最后的答案，把稿纸推到了李耀祖面前，轻声问：“听懂了吗？”
李耀祖毕竟是能做出大部分竞赛题的学霸，理解能力很强。
“听懂了！谢谢！”
“那我再出两道类似的题，你做一下看看，如果能顺利做出来，咱们就算成功解决这些竞赛题了？”
李耀祖点点头，眼神有些敬佩。
“我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你们是选秀综艺的练习生……你学习那么好，也有时间去学唱歌跳舞吗？”
“我大学主修的舞蹈专业——你呢，你除了读书，有别的爱好吗？”
“……我喜欢画画。”
李耀祖有些羞赧地低下头。
“但我们家没有这个条件，我爸妈都希望我考上好大学，去学计算机或者金融，以后挣钱了可以帮家里减轻点负担，供妹妹读书，他们说画画当不了饭吃，是不务正业的事儿。”
易匀星沉默了一瞬。
“你好好考上大学，然后才有可能在更大的范围里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果家里的条件不允许你拿画画当主业，你至少可以在大学里进一个美术社团，把它当做课余爱好去做。”
“等以后挣钱了，经济宽裕了，你依然对画画感兴趣的话，就可以去报班，去试着拿自己的作品报画展，把它当成一项副业……”
李耀祖的眼里划过一丝神往。
“嗯，我会努力的，争取明年六月考上一个好学校，到时给你报喜。”
易匀星笑着点头。
“其实我叔叔一开始也不让我走跳舞这条路，这条独木桥太窄了，他也更希望我学一些普通的专业，我一开始执意去当练习生的时候，他甚至断了我的经济来源。”
李耀祖一边解题一边支棱起耳朵。
“你叔叔？你是常住在你叔叔家吗？”
“嗯。”易匀星神色微动，没有多解释这个事，“如果不是当练习生每个月有那么一两千块钱补贴，还管食宿，我可能也坚持不下去——题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你看答案对不对？”
易匀星扫了一眼：“OK，咱们的竞赛题解决完毕……路老师他们带着你妹妹去割猪草还没回来，要不我也去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