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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三更君

杨登好不容易在脸上挤出一点笑,迎着俞星臣:“俞主事,总算……”

话未说完,他总算察觉俞星臣的脸色不对:“你这是、哪里不适?”

俞星臣稍微抬了抬左手,一笑:“路上有些许小事,世翁勿惊。”

他转向身后的杨仪,又看杨登。

杨登咽了口唾沫,复看向杨仪,眼神有些闪烁:“啊……这、不如到下榻之处再说?”

他仿佛手足无措,仓促向俞星臣探臂:“主事请。”

俞星臣并没立刻就走,而是望着杨仪。

当着杨登的面儿,他知道该改口了,可望着她雪一样的脸色,那声“姑娘”终究叫不出来。

“你先。”俞星臣轻声说。

杨仪似冷非冷地哼了声,并不谦让,也无言语,迈步往前走去。

“这……”杨登惊疑莫名。

可不容他开口,俞星臣已经握住他的手,沉声道:“世翁,详细容后再禀,请。”

他的态度温和,却不乏郑重跟坚决。

杨登同他目光相对,终于点了点头:“好,请。”

杨仪上了一辆车。

俞星臣的信早在几天前就到了金陵,金陵的人估摸着也就这两三天的功夫,船就能到。故而每天都派人来看。

轿子车马都是现成的。

俞星臣确实知道杨登在苏州,恰好当时他跟杨仪水火不容的,他清楚杨仪不愿乖乖跟他回京,可如果是她的父亲现身……她应该不至于那么逆反。

焦山渡的时候他是这么打算的,先斩后奏,断了杨仪的退路。

直到那一场刺杀,让他霍然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

俞星臣的确可以告诉杨仪,杨登会出现在金陵。

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说。

个中缘故,大概连他自己都还没闹清。

俞星臣避开受伤的背,斜靠在轿子边儿上。

虽然灵枢已经再三叮嘱轿夫们轻些摇晃,但每一次的轿子上下,俞星臣都会觉着伤口也被扯动那样生疼。

这几天,他脑海中不时地回想当时刺客一剑袭向杨仪的场景。

杨仪多半没发觉,但是俞星臣很清楚。

那刺客如果真要杀她,并非难事。

虽然当时俞星臣紧紧抱着杨仪,护住了她的头跟上身。

但刺客只要毫不犹豫地将剑直刺过来,那把剑会很轻易地刺穿他的手臂或者哪里,同时也致杨仪于死地。

问题是,那冷血凶狠的杀手竟然没有这么做。

俞星臣记得惊鸿一瞥间,那一双眸子盯着自己时候散发出的深意。

那人当然是想取杨仪性命,而之所以没动手的缘故是——俞星臣。

若不是怕伤到或者、会失手杀了俞星臣,又怎会犹豫放弃。

俞星臣自问,在杨仪的这件事上,他并没做错什么,也没有什么实在见不得人的。

但被那刺客一瞥,他心里忽然有了鬼。

俞星臣想,也许,他真的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无辜。

金陵城内一处小小别院,车马陆续在此停下。

杨登是骑马的,翻身下地,回头,见杨仪自车内出来,而原先伺候俞星臣的灵枢,赶忙上前伸长了手臂要扶她。

杨仪但凡能够一跃而下,就不会理他,可到底不敢高估自己的腿脚,还是在他掌心搭了一把。

灵枢竟是满面紧张,生恐她不小心崴了脚或者如何。

杨仪却仍淡淡地,不怎么理会。

杨登越发狐疑。

那边,俞星臣自轿内出来,另有侍从扶着。

先前在岸边,杨登因为失神,并未认真打量他,此刻才察觉他似乎行动不便。

当下便撇了杨仪,赶忙走到俞星臣身旁:“主事到底是怎么了?”

俞星臣因为路上颠簸,加上心事太沉,背上一阵阵抽痛,此刻竟不敢出声。

杨登见他脸色发白,额头见汗,也不管如何,忙却切他的脉。

“莫不是……伤了哪里?”杨登惊愕地看着俞星臣,急切间拿不准他的脉。

他的右手听不真切,便又换了左手。

俞星臣勉强一笑:“无妨,入内。”只简略地说了这四个字,再不能开口。

此时灵枢陪着杨仪往内,却也担心地看向俞星臣这边。

杨仪道:“你主子看着不太好,你不赶紧过去救火?”

灵枢道:“大人叫我伺候着……说是这儿没个使唤的人,对您不便。”

“我不是那种天生在闺中娇生惯养处处缺不了人的大小姐,”杨仪横着他:“你去告诉他,不用。再跟着我,我就当你是来盯梢的。”

灵枢低着头,小声道:“登老爷在这里,好歹先陪您进去。”

杨仪不禁看向俞星臣跟杨登的方向。

前世,堪称跟她“羁绊”最多的两个男人,也是最叫她烦心恼恨的两个男人,竟凑成一对儿了。

就仿佛上天觉着她不够痛苦烦难,所以才特意给了双份的惊喜。

只是,原先杨登不在,她可以背着包袱,潇洒而去。

但杨登毕竟是她的父亲。

叫她当着他的面,仓皇而逃般的扭头就走?

从入宅到前厅,其实没多长的路,俞星臣已经湿透了中衣。

正愈合的伤口,被汗浸泡,更得像是用刀子在刮一般。

他几乎虚脱。

倒在雕花太师椅上,只顾发着颤喘气儿。

杨登虽察觉他情形不好,却想不到竟是如此地步,又因不知道他伤在后背,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伺候的侍卫因怕说错话,并不敢就当面多嘴,还好灵枢及时赶了进来。

杨登这才明白,急忙将俞星臣外袍除去,还没解中衣,就瞧见背上殷出鲜血。虽不算很多,但也实在触目惊心。

灵枢先有点慌:“我去叫杨先生!”

杨登正想细看俞星臣的伤,猛地给他这一句弄得迷糊:“杨先生……哪一位?”

灵枢呆了呆。

还未回答,俞星臣道:“她……身边可有人、跟着?”

灵枢忙道:“就在外间,大人放心。”

杨登心惊之余,心中有万千个疑问,只是俞星臣一时不能同他说话,只得先将他中衣除下。

当看到俞星臣背上的伤之时,杨登赫然色变:“这是怎么?”

灵枢低低道:“路上遇到了刺客。”

“刺客?”杨登很是震惊,又细看他的伤处:“这……已经给缝合了?这是谁人所为?”

灵枢道:“杨先生……咳,就是姑娘。”

杨登瞪着他:“杨……仪?”

灵枢点头:“可有不妥吗?”

杨登眉头微蹙。

平心而论,这伤处置的并无不妥不说,而且极为干净利落,伤口显然是因为特意清理过,所以并没有见任何脓血,些许的红肿,多半是因为路上磋磨,方才又被汗水湿透。

至于流血,应是因为走动或者乘轿之时,那才有点愈合的小伤处给扯裂开来。

杨登凑近打量片刻,又叫灵枢取干净的帕子,把那些汗跟残血小心擦拭干净:“还好,缝合处并没有挣开,再敷些伤药,静养几日便会好。”他说完这些,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可有内服的药?”

灵枢道:“起先是十灰止血散,后又改了清热败毒散和神效黄芪汤。”

杨登忖度着,若有所思道:“这……倒也罢了。不过……”

他看着脸色苍白似闭目养神的俞星臣,喃喃道:“她就是杨仪?为何竟是男装,这般不像样。”

若不是这一路相处,灵枢必会赞成杨登此话,但如今他的心境已然不同。

听了这句,竟极想反驳杨一爷。

不料他还没开口,俞星臣道:“是……我叫换了,女装毕竟、过于打眼。”

杨登仿佛感觉心里的疑惑得到了合理解释,忙道:“到底是你想的周到,说的是,若给人知道你跟……一路过来,毕竟也是不便。”

俞星臣缓过一口气来,稍微坐直了些:“多谢世翁体谅,我也正因有此疑虑,才……咳,发信给世翁,叫您过来接应,免得给人知道是我陪着,影响……姑娘声誉。”

杨登俯身,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实在让你费心了,你且养伤,我……”

他的意思是他要去找杨仪,俞星臣却有些不安:“世翁。”

“还有何事?”杨登忙问。

俞星臣道:“姑娘、从小在外头,定是受了好些苦楚,也从未跟府内之人、相处过……世翁当……缓缓相待。”

他本来是个不多事的人,如今居然肯为他父女说出这话。

杨登越发惊愕,便点点头道:“放心。请歇着罢。”

杨登转身出门,俞星臣吁了口气,稍稍对灵枢使了个眼色。

杨仪虽是先进门的,却直接穿出客厅,走到了外头廊下。

这小院子颇有江南水乡风味,客厅之后便是一处一丈来宽凿出来的河,上头架着小桥。

杨仪正自乱看,身后脚步声响。她回头,瞧见了自己的父亲。

杨登迈步出门,看向杨仪。

两个人不可避免的近距离碰了面。

四目相对,杨仪垂眸,平静地唤了声:“父亲。”

她只是垂下双手,低头倾身。这是一个随意的家常请安礼节。

很不像是十多年初次见面。

杨登张了张口:“你……”他欲言又止,顿了一会儿,改口,“长这么大了,是……十六了?”

“是。”杨仪仍是淡淡地回答。

杨登又将她扫视了几眼:“先前你母亲,叫人传消息回去,说让到凛州去接你,谁知虽去了人,却只说你……不知所踪,只有你母亲的坟墓……”

杨登斟酌着:“你是被人接走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际遇?”

“我是自己走了。”杨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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