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莁
碑文上写着“太子妃楚姣梨之墓”,他眸色晦暗,声线喑哑道:“梨儿,本宫知道你不喜本宫喝太多酒,但本宫就想气气你。”
说罢,他又蹙着眉饮下一大口酒,道:“会不会气着气着,你就醒来了呢?”
语落,他有些酸楚地露出自嘲的笑意,道:“梨儿,本宫有孩子,你在另一個地方,在好好的照顾着我们的孩子对吧?能不能……让本宫也见见我们可爱的孩子?”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精致的布料,将酒壶放下,低着头把布料缓缓展开。
这是楚姣梨为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做的小衣服,他的指腹划过那精致的刺绣花纹,似乎能想象到楚姣梨包含着幸福与期待的笑意绣着它,并想象着可爱的孩子穿着它的模样。
他脆弱地哽咽了一番,道:“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像你还是像本宫呢?本宫希望他的性子像你,那么温柔,那么懂事,小时候的本宫太调皮了,他若是遗传本宫的性子,定会让你生气的……”
他自顾自地聊着,望着小衣裳苦笑了一番,脑海中回忆起御医说的,楚姣梨再也没有生育的可能,即便她活了过来,也失去了那个唯一的孩子……
思至此,他猛地咬紧了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又沉了几分颜色,只要一想到楚姣梨被项旖旎拽下台阶的那一幕惨烈画面,他便是将项旖旎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对面墙的拐角处,无人发现这里偷偷藏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正默默注视着这个感伤的男人。
她就这样静静地望着,随着男人说的话,眉头蹙紧又松开,而后又复蹙起。
今日下人说,北宫腾霄去看前太子妃了,眼下已过子时,也迟迟未见他回府,楚姣梨不放心,也不知怎的便萌生出偷偷来看他的想法。
北宫腾霄的双腿一屈一放,垂落的一手紧紧握着那小小的衣服,放在屈起膝盖上的手拿着酒壶,时不时便仰头闷一口。
下人说,自前太子妃死后,北宫腾霄便开始嗜酒,有几回若不是景月强硬地阻止,他似乎想要把自己喝到死为止。
眼前的男子满目沧桑,几缕垂落的发丝因为寒夜的风苍凉地晃动着,飘到那俊逸的脸上。
她却不觉得这样垂头丧气的他是狼狈的,见他不好过,她的心不知怎的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好想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他的酒壶警告他别再灌酒了,但双脚仿若被钉在地上一般无法动弹。
她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去要求他,管束他呢?
他要的是前太子妃,只要她一人。
楚姣梨从未想过,想来清冷孤傲,不怒自威的他,竟也有这般脆弱的一面。
想来也是,他是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不可能因为自己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便不会哭泣,不会难过,不会本能地想依赖着一个人。
楚姣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望着他依靠着的那座墓碑,抿了抿唇瓣。
前太子妃下葬的时候,他一定比谁都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