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什么吗？”
顾准还想加一句别着急，慢慢说，又怕这种话伤害同桌的弱小心灵。
江鹿脸蛋更红了，红彤彤的大苹果一样，他揪紧衣摆把眼睛一闭，终于鼓足勇气：“我叫江鹿。”
“长江的江，梅花鹿的鹿。”
顾准眨了两下眼睛。
江鹿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蛋：“你自我介绍了，我也要。”
“这样才礼貌。”
原来是这样。
顾准点点头：“好的，江鹿。”
江鹿：“…………”
他的同桌是不是有点儿太冷淡了。
前排在说昨天动画片的剧情。
想到这里，江鹿鼓起勇气主动问：“昨天笨笨熊又被欺负了。”
见顾准一脸莫名，江鹿顿了下，很小声地说：“笨笨熊，你不知道吗？就是笨熊勇闯大森林。”
顾准下意识问：“动画片吗？我很早就不看动画片了。”
“那你看什么？”江鹿问。
顾准：“教学视频，数学、外语之类的。”
“大家不都这样吗？”
江鹿又蒙了，好半天才回神：“不会呀，大家都看动画片。”
顾准微微蹙起眉毛，表情略老成地说：“哦，这样啊。”
又冷场了。
江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好不容易上完第一节趣味课，江鹿想去认识其他小朋友，却发现……
所有人都已经交！到！朋！友！了！
看着教室里各种小群体，江鹿想要插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挤进其他小团队里，他话音刚落，其他人就看着他不说话了。
成为话题终结者的江鹿脸蛋都要烫熟了，他捂着脸颊，蹬蹬蹬地跑回座位。
他们都不喜欢我。江鹿在心里想。
愣在原地的几个小朋友都在心里尖叫：哇，他好可爱！像小王子！
江鹿闷闷不乐地趴在桌面上，小腿一晃一晃的，他嘟着嘴巴，明晃晃地不开心。
忽地，面前就多了一颗彩虹色糖纸的水果糖。
江鹿嘴角刚弯了一下，还以为是哪个小朋友送给他的，一偏头就看到又冷又酷的顾准。
顾准淡淡地说：“给你。”
“我妈给我的，我不喜欢吃糖。”
“你不喜欢吃就扔给我吃哦……”江鹿小声小气地吐槽。
却还是被糖果勾中了，他伸出细白的手指，一把抓住糖果。
江燕有严格地控制他每天的摄糖量，糖果、蛋糕这种东西，一周只能吃两次。
而这一周，江鹿的吃糖份额在早上就吃完了。
纠结了一会儿，江鹿还是没忍住剥开糖纸，还把彩虹糖纸揣衣服兜里。
“既然你不喜欢吃糖，我就帮你吃啦！”江鹿把糖果塞嘴巴，含含糊糊地说，“下次我就不帮你了，我才不要吃，你要扔的东西。”
顾准：“。”
他的同桌好像笨笨的。
中午在幼儿园吃的饭，标准的营养餐，学费昂贵的原因，伙食也特别好。
吃饱喝足，江鹿和同学们跟在老师身后去小教室午休。
上下两张床叠在一起，江鹿刚好睡在顾准的上面，顾准躺好了，无聊地看着江鹿踩在梯子上慢吞吞地爬床。
江鹿的脚很白，脚背肉肉的，显得胖嘟嘟。
江鹿脚一滑，顾准立马坐起来想去帮忙，一直关照小朋友的老师先他一步，托着江鹿的屁股上了床。
“谢谢老师。”江鹿掀开被子，乖乖地躺好。
要不是记得自己还是老师，任音早就冲上去么么哒了。
今年小班的奶团子们也太可爱了，江鹿最可爱！
任音拍拍江鹿的小铺盖：“不用谢，下次注意安全，快睡觉吧。”
“咦，顾准你还不睡下吗？”任音问。
听完，顾准重新躺了回去。
午休时间，房间里很安静，顾准本来就不太想睡觉，上床还一直在扭来扭去。
他仰头看着，忽地，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
顾准眼皮一跳，觉得要是换成其他小孩，肯定会忍不住叫出声。
“危险。”顾准提醒。
幼儿园床的护栏做得很高，地板也铺有软垫，安全问题有保障。
顾准担心，于是顺口嘱咐。
江鹿往后缩了缩脑袋，他睡不着，于是想看看顾准有没有乖乖地听话睡午觉，哪知道恰好和顾准的眼睛对上。
江鹿看着顾准，开心地说：“你也没睡！”
顾准不懂江鹿脸上的高兴从哪里来，于是问为什么。
江鹿脸蛋微微发烫：“因为你也不乖。”
有人陪着他一起不睡觉，一起不乖，不乖的江鹿就会开心。
顾准：“…………”
他连忙闭上了眼睛，装出立马睡了的模样。
江鹿：“？？？”他连忙缩回枕头，也立马闭上眼睛。
他才不要让顾准把小红花全抢了！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户外课。
老师带着孩子们去幼儿园的游戏区自由玩耍。
新学期第一天，作为今年才入职的新手老师，任音紧张了一上午，一切顺顺利利，下午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她放松心情照看小朋友。
“嘭——”的一声巨响。
上午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胖墩追逐打闹其他人，撞翻了江鹿。
江鹿没小胖墩结实，事情又发生得突然，胸口刚觉得疼，整个人就往后栽。
江鹿两只手胡乱地挥舞，怕得不行，也没办法控制身体，一屁股就坐在……
咦，软乎乎的？
江鹿屁股一点儿也不疼，扭头一看，他坐在了顾准的腿上，顾准眉间紧紧地蹙起。
“你没事吧？”江鹿连忙爬起来，想要拉顾准起身。
“没事。”顾准掌心和手肘火辣辣的，下意识伸出手。
江鹿一拉他，手心就钻心地疼，顾准皱眉皱得更深了。
“没事吧？”老师跑过来。
做了错事的小胖墩看见顾准手上血淋淋，直接被吓惨了，站在旁边一动不敢动。
江鹿也是拉顾准起来，才发觉手心里不对劲，湿漉漉的。
摊开一看，全是血，他整个人都被吓蒙了，见老师过来，他瘪了瘪嘴，哭丧着说：“老师，血，好多血。”
“快给老师看看。”任音急得不行。
江鹿呜咽两声，一直往回缩手，任音以为是太疼了，温声哄着：“鹿鹿乖，老师给你吹吹，我们去处理一下伤口，就不疼了。”
“不是，我没出血，顾准的血。”江鹿把手上的血迹往衣服上一抹，奶黄色的短袖瞬间红了一片。
任音老师一愣，仔细看了眼，确实没找到伤口，此刻才扭头去看一直默
不吭声的顾准。
顾准右手手肘和左手掌心全是薄薄的血迹。
整个过程，顾准都没说一句话。
任音心疼得不行，又觉得无比紧张，才第一天就伤成这样，要是家长怪罪下来……
她让其他老师帮忙带一下小朋友，拎着顾准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江鹿跟在顾准身后，眼睛都哭红了，泪花簌簌地往下落，一颗又一颗，像珍珠断了线。
“别哭，也不是多疼。”顾准小声地说。
任音还在翻医药箱，找要用的药和创可贴。
“我压到你，你才出血了。”江鹿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哗啦啦地流。
纤长浓密的眼睫毛比早上那会儿还要湿漉漉。
顾准不要会哄人，默默地掏出一张纸巾。
江鹿顿了下，接过纸巾，并没有擦泪水，他捏着纸巾轻轻地触碰顾准的伤口。
洁白的纸巾吸收了血液，一下就红了。
“是不是很痛？”江鹿扬起脸问。
顾准刚要说话，掌心就被一阵温热的风吹了吹。
“呼呼，痛痛都飞走了！”江鹿鼓了鼓脸颊。
顾准觉得手心有点痒，其实不是特别疼，还没有他练习滑雪时摔跤疼。
“这样就不痛啦！”江鹿说。每次他流血，妈妈都给他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还要不要给你吹吹？”江鹿抓住顾准的手问。
顾准本想说不用，又觉得刚才被呼呼的感觉还挺好。
于是改了口：“嗯，要。”
江鹿又连忙鼓起脸颊，吹呀吹，吹呀吹。
任音拿着治疗擦伤的喷雾、消毒的碘伏、棉签，一回头就看见眼眶红红的江鹿在给顾准呼呼。
还奶声奶气地说说：“呼呼就不痛了，呼呼。”
“对不起，都怪我撞到你了。”
顾准抬眸：“不是因为你。”
江鹿眨眨眼，还要问，任音打断他俩，给顾准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
处理完这一切，任音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家长的电话。
要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都是家长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磕着碰着还破皮了，处理起来很麻烦，就怕家长爱子心切直接和他们吵起来。
幸运的是，电话那头的女人知道儿子受伤了，语气只是微微着急，说马上过来。
张晚韵到幼儿园时，幼儿园刚好放学。
江鹿和小胖墩的父母也留了下来。
幼儿园园方先是道歉监管不力，又详细地说了今天这件事。
张晚韵看了眼伤口，发现伤口并不深，也就没太追责这件事，只是提醒撞到江鹿的那个孩子，以后注意安全，不要在学校里跑得太快了。
小胖墩和他的家长连连点头，说自己会注意。
江鹿和顾准跟在妈妈身后一起走出校门。
告别时，江鹿和顾准说了声谢谢。
顾准：“不用谢。”
……
夕阳西下，回去的路上，江燕问江鹿今天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江鹿拉着妈妈的手心，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很小心地说：“好像交到了。”
“是顾准那个孩子吗？”江燕笑着问。
江鹿点点头。
江燕：“那明天要不要带一点儿巧克力给好朋友分享？”
江鹿眼睛一亮，回到家里后，趁着拿巧克力的时机，江鹿问妈妈自己现在能不能
再吃一颗巧克力。
这一周，江鹿已经不能吃甜食了，奈何江燕根本抵挡不住崽崽的撒娇攻势。
江鹿崽崽抱着妈妈的腰，蹭过来蹭过去，还说：“妈妈最疼我了，鹿鹿就再只吃一颗巧克力嘛。”
江燕无奈，同意了。
吃完巧克力，江鹿洗完澡也刷好牙，回房间睡觉时，江燕从崽崽的外套里发现了一张彩虹色的糖纸。
江燕捏着糖纸：“江鹿！这个哪里来的！！！”
江鹿浑身僵硬，立马拉起被子盖在了脸上：“妈妈，我也不知道，我没吃草莓味水果糖。”
江燕一把掀开被子，啪啪啪地拍江鹿的屁股：“说谎是吧，草莓味是吧！”
江鹿脸蛋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着不敢出声。
……
与此同时，另一边豪华独栋别墅里。
夜晚，客厅灯火辉煌，顾准正坐在沙发上，接受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询问，一大家人都想知道冷酷小孩上学第一天的体验。
顾父担心：“本来就不想去幼儿园，今天第一天还受了伤。”
这下岂不是更不想去幼儿园了。
“阿准，要不要接着去上幼儿园啊？”奶奶温柔地问。
张晚韵忽地笑了：“他肯定要去啊，你们就放心吧。”
顾父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张晚韵：“因为他交到了新朋友。”
“真的？”爷爷很惊讶，因为顾准和小区的同龄人都玩不到一块儿去，他总觉得他们太幼稚了，很无聊。
面对好几双无比好奇的眼神，顾准脑中忽地想起哭着鼻子，眼眶红红的江鹿。
他算是他的朋友吗？
虽然也有点儿蠢笨蠢笨，但和同小区浑身脏兮兮，还流鼻涕的小鬼比起来，江鹿很好看，干干净净，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嗯。”顾准点头道。
“是什么样的小朋友？他有什么优点吗？说给外婆听听？”外婆一脸慈祥地问。
顾准想了想，淡淡地说：“他很好看。”
一大家子心想，顾准这小子莫非还是个颜控？
“很爱哭。”
顾准又补充道，“看上去很笨。”
张晚韵扯了扯唇角。
这是优点？！
远在城市另一头的江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他盖着卡通小被子，心里想：要是明天好朋友能给他分一半巧克力就好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