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归到家后,没发现秦野的身影。
“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吗?”
管家知道沈言归说的是谁,答道:“秦野还没回来,也没打电话,我以为他会和先生你在一起。”
之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沈言归并不在意,没再继续追问。
秦野可能因为一些私人的事情,今晚没法回来了。
沈言归有些累了,直接回房间休息。
他刚从浴室出来,房间的门便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他?
沈言归有些意外,坐在窗边的躺椅上,说了声“进来”。
屋里灯光昏暗,走廊的灯光照亮门前的一块地板,最后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沈言归看着穿着和白天一样的秦野问道:“你怎么才回来?”
秦野没有回答,表情有些严肃地走过来,语气沉沉地说道:“我有事情跟你说。”
沈言归挑了挑眉,好奇秦野这是唱的哪一出:“好啊,你说。”
秦野本想直接开口,但看到沈言归还湿着的头发时,脚步一顿,先去把开着一条缝的窗户关上了,这才重新走了过来。
沈言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秦野微微皱了下眉,觉得有点不舒服。
沈言归完全不在乎,才会表现得如此坦然吗?
他不想插手沈言归的私生活,也不想轻易评价沈言归的道德品性,只是这件事涉及了他,他不想被卷在其中。
他在地下车库都看到了。
沈言归从未跟人表现得如此亲昵,但面对着那个人时,举手投足中多了丝包容,还纵容那个人叫他“哥哥”。
从秦野的角度,他看不到那人弯下腰后,隔着车窗跟沈言归做了什么,但感觉两人的距离非常近。
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懂人情世故,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这次来找沈言归,并不是要控诉沈言归的这些举动,而是想问清楚,若是真的,他想让沈言归同意他退出这段关系。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错误,沈言归找到了更想真心对待的人,也是个好事。
秦野心平气和,却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沈言归擦头发的手一顿,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不喜欢卖官司,直截了当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秦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直接挑明,让沈言归难堪,只是隐晦地说道:“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我当时也在地下车库。”
沈言归回想了下地下车库的片段,没有找到能让秦野这么严肃的原因,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呢?”
秦野:“……”
沈言归心理素质比他想象中的更强,让他一时语结。
他突然看不懂沈言归了。
沈言归平时看上去轻佻慵懒,但城府颇深,不可能听不懂他的暗示,现在又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听不懂的姿态?
难道是他觉得这些都没有问题吗?
这涉及了秦野的底线,他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直接说道:“我都看到,你降下车窗,那个人凑了过去。”
那个人?
沈言归这才了然于心,“你认识沈知丰?”
这个问题实在奇怪,秦野刚想否认,但在张口前,却突然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姓氏。
沈、沈知丰?!
秦野的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思绪缠在了一起,脑回路突然不够用了,让他需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理解这个事情,“他姓沈,所以他之前是你的弟弟,才会叫你哥哥?”
沈言归:“……”这不是废话吗?
没想到秦野也会犯蠢,沈言归当即被气笑了,反问道:“不然呢?”
秦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耳边嗡嗡作响,虽然还安稳地坐在沙发上,但整个人却像是被扔到了滚筒洗衣机里,前后左右的晃,大脑混沌成了浆糊。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秦野十分羞愧,觉得他不应该恶劣地猜测沈言归,想要道歉却难以启齿,又庆幸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沈言归坐在对面,眼睁睁地看着秦野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沈知丰的外表很有欺骗性,沉着一张脸时十分冷酷,但闪烁的目光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沈言归觉得这事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将毛巾放在旁边,倾身贴近秦野,眉眼撩起,仔细打量着秦野的表情,“你把话说清楚。”
夜色默默流淌,沈言归声线慵懒,透着丝温柔,没有半点威逼之意,但秦野却下意识挺直了背,身体线条紧绷,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沈言归歪了歪头,眼底漾着笑意,发丝还没有干,发梢滴落下了一滴水珠,刚好落在了沈言归眼尾下方,像是坠着一颗钻石。
“快说呀,”声音有点软,像是在撒娇。
秦野从始至终都不敢看沈言归一眼。
沈言归仿佛对自己的这副样子没有清楚的认知,肆无忌惮,也不管人受不受得住。
秦野脸皮本来就薄,又在因为自己想多了而羞愧,承受力已经濒临极限,大脑彻底宕机,身体一动不动,笨拙到都不知道逃开。
沈言归见惯了秦野油盐不进的样子,难得见他这么乖,更来了兴趣。
今天晚上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问清楚。
沈言归刚要开口,却见一直不敢跟他对视的秦野瞥了他一眼,眉头皱起,“你怎么还不擦头发?”
这话题转得太快,轮到沈言归愣住了。
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照顾病人的习惯已经刻进了秦野骨子里,让他暂时忘记了目前的处境,下意识嘱咐道:“头发不立刻擦干,容易头疼。”
听到后半句,沈言归动作一顿。
从洗完澡出来,他的头就昏昏沉沉的。
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沈言归深深地看了眼秦野,决定这次就先放过他,没再提刚才的事情,而是靠在了软枕上,半垂着眼打量着秦野,“帮我把头发吹干。”
秦野松了口气,连忙借着这个理由,去卫生间拿吹风机。
这对他来说只是个小事,秦野站在沈言归身后,打开吹风机,动作细致又轻柔地帮他吹头发。
秦野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心不在焉,手上的动作完全是本能,等头发吹干,他才回过神来。
他本想跟沈言归说一声,但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沈言归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轻浅,仰躺在座椅上睡着了。
从这个角度,沈言归的五官和脸部轮廓仍然挑不出一丝问题,睫毛像女生那样浓密,在眼睑落下了淡淡的阴影,看上去有点秀气。
他的发质偏软,吹干后有种毛茸茸的质感,微长的发丝轻蹭过脸颊,更加柔化了轮廓,这样的沈言归并不像城府颇深的沈总,而像是个惹人怜惜的邻家弟弟。
秦野恍惚了几秒后,思绪这才重新回笼。
沈言归在这里睡一晚上,第二天醒来会四肢酸痛,夜里还容易着凉,他思索了几秒后,动作很轻地拍了拍沈言归的肩。
沈言归在睡梦中被打扰,睫毛轻颤了两下,用鼻子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要是小动物在撒娇。
秦野整个人都呆愣住,像是不小心窥见了什么秘密,有点慌乱,但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几眼。
就在这时,沈言归突然皱起了眉,向左偏头,痛苦地□□了一声。
秦野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沈言归用手捂着太阳穴,根本没法分出心力回答秦野的问题。
他左边的太阳穴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疼感非常尖锐,更糟糕的是痛感蔓延开,几乎连成了一片。
沈言归捂着后脑勺坐直了身体,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去帮我拿止疼药片。”
秦野应了一声,立刻匆匆往楼下走。
沈言归的忍耐力很强,但还是疼得倒吸了几口冷气。
他得了这个怪病后,症状千奇百怪,时有时无,好巧不巧地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每分每秒都变得十分漫长,沈言归瞬间出了一身热汗,温度很快散去,只剩下了冰冷的黏腻感。
秦野很快便送来了止疼药,沈言归直接用了最大剂量,胡乱地放进嘴里,用温水送服。
他缓了一口气,这才看向秦野,假装平静地说道:“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需要去看医生吗?”秦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问道。
沈言归清楚他的病,没办法治疗,只能硬抗,但他不想说实话,只是笑了笑说道:“没关系,不是很疼。”
看着沈言归满不在乎的态度,秦野微微蹙起了眉,以他的立场,不方便再多说什么,只能迟疑地离开了。
秦野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后躺在了床上。
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秦野闭上眼睛,睡意渐浓,但当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即将进入梦乡时,眼前却浮现出了沈言归痛苦的神情。
秦野猝然睁开了眼睛。
他妈妈也经常头痛,他很清楚这有多么折磨人,沈言归惯会伪装,连他也没办法成功掩饰,可见这有多么疼。
秦野眉头越皱越紧,困意完全消散,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言归体质本就差,因为没有及时吹头发,又吹了风,才会引起头疼。
若不是他突然上前打扰,又跟沈言归绕来绕去地说了那么多无意义的话,沈言归恐怕早就吹干了头发,更不会坐在窗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