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悠终究还是没能离开祠堂,虽然失礼,但的确是谢蕴之亲自来见的她。
谢蕴之脸黑得像锅底,他负着手走进祠堂,见到列祖列宗的牌位,精神一振,自己被自己的表情吓了一跳,赶忙肃穆容色,整理衣冠,虔诚地上了几炷香。
他看着谢芜悠,眉头蹙了蹙又松开,长长叹出一口气,负手走入耳房之中。
“长姐如何了?”谢芜悠轻轻关上耳房的门,迫不及待地问道。
谢蕴之的面色一柔,眼角溢出了些笑意,“大娘半月前得了个龙凤双胎,母子三人都平安。”
谢芜悠喜形于色,高兴地不得了,“太好了!长姐总算得偿所愿,只希望日后会越来越好。”
见她笑得开心,谢蕴之的面色又猛地黑沉下来,“你乐什么?数月前还说与孟谦情根深种,非君不嫁,闹了那么大个笑话,现在又喜欢上了旁人,谢芜悠,情爱之事,你是有多随便?”
谢芜悠怯生生地抬起头,眼神却是清澈而坚定的,“父亲,孟谦一事是我弄错了,但李谨……”
“我知道,你认定他了。”谢蕴之打断了她。
谢芜悠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红绳都送出去了,你若再变,便莫说自己是我谢家的人!”谢蕴之的眉宇间突然凝上了一层愁绪,“可是李谨……罢了,人生于世,心正神明,俯仰不愧于天地,便能胜却所有怪力乱神。
你既然选了他,便要信他是个正人君子,若有朝一日发现自己的确看错了,那也要断得干净,如此才是我谢家家风,你可明白?”
谢芜悠看着父亲头上的白发,鼻子有些酸,所有人都觉得李谨身份诡谲,是祸害,她该敬而远之,可只有父亲能直道而行,告诫她信他。
她诚心诚意地弯腰拜下,郑重道:“是,父亲。”
“可无媒苟合的事情,你若再做,我便打断你的腿!”谢蕴之的态度又突然变得凶狠。
谢芜悠腿一软,悻然答道:“知道了,女儿绝不再犯。”
“罢了,你记住便好,子不教,父之过,还是父亲疏忽之过。”谢蕴之的态度缓了缓,“你找我何事?只是为了问大娘的事吗?”
“最要紧的是这个,但也有旁的……”谢芜悠绞着手指,鼓着勇气问出了那个在她心中郁结多年的问题:
“父亲,您老实答我,我……究竟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谢芜悠私下里查过,谢蕴之从未离家超过三日,除非是她母亲来了北境,否则绝不可能会有她。
她不是没想过是诡秘通道,但那种可能性太小,也太过怪异。
可“巫变”发生在她七岁的时候,在此之前,翟氏嫡系巫女如何会自己远走他乡?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谢蕴之主动给她一个答案。
她能感觉到父亲对这个问题的回避,她能理解,毕竟她的存在,直接导致了他和赵越多年不和。如果他不愿意提,她甚至可以一辈子不问。